诸位朋友,今晚我们来聊聊打坐时遇到的一些“热闹”现象。为何有人静坐时会身不由己地抖动、拍打,甚至蹦跳呢?这好比壶中水沸,盖子被蒸汽顶得“噗噗”作响。当体内气机发动,却又因经络不畅,既沉不下去,又冲不出去时,这股力量便会“另寻出路”,催动身体不自主地运动。体弱、中气不足,尤其是曾耗散过精气神的朋友,更易如此。若不明此理,一见动静便心慌意乱,以为是“走火入魔”,实则是气机调理过程中的正常现象,好比春雷惊蛰,是地气萌动的表现,不必过分担忧。

说到气机,不少人静坐时感觉有股气流在体内沿着所谓“大小周天”的路线转动,便欣喜地以为“通关”了。这里有个关键要明白:真正畅通的江河,你是感觉不到水在“刻意”流动的;只有管道不甚通畅,或水未满盈时,你才能感到水的晃动与冲击。真正气脉充盈、一片祥和时,应是“气住脉停”,如风止树静,并无转动之感。执着于气感路径,甚至用意念去引导,那多半是“识神”在搬弄,离“元神”主导的先天清静之境,尚隔一重山。
这里便引出一个根本问题:修气与修道,究竟是何关系? 我们须得分清本末。调整气脉,疏通经络,强健体魄,这可以归入“修身”或“气功”的范畴。天台宗智者大师传下的“六字诀”——呵、呼、嘘、嘻、吹、呬,便是极好的清理脏腑、调和气机的有为方法。南怀瑾先生也常讲解此法,认为“所有的病都是因为气不通而起的”,以此调理,能为修行扫除障碍。然而,这终究是“借假修真”的方便法,是渡河的船筏,并非彼岸本身。若一味沉溺于气感、追求神通(如所谓“开天眼”),不仅容易着相生魔,更会无谓消耗宝贵的先天元炁,实是舍本逐末,于了生脱死的根本大道无益。故《童蒙止观》虽详述调息治病之法,其根本目的仍在“善用其心”,使“四百四病自然除差”,核心终归是心性的“止”与“观”。
因此,真正的“修道”,必以修心为体,修身炼气为用。当气机发动,身体不自主运动时,最高明的对治之法,不是强力压制,而是“以柔克刚”,让身体彻底放松。你可以给身心一个温柔的暗示:“放松,让它自然过去。”就像老子所言:“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这里专的“气”,并非口鼻呼吸的后天之气,而是身心大定后,如春日地气般自然生发的先天元炁。呼吸之气如同火柴,能点燃体内这团生命之火。身心越静,这元炁滋生得越充沛。待气脉真正充盈,气自然沉潜,杂念便如风息后的尘埃,落定不起,身体也会变得婴孩般柔软。
至于静坐中为何会咳嗽,这常与体内气机调理有关。中医与修行都认为,肺属金,如一口钟,喜温润而畏燥热。打坐时丹田生起温热(即生命之火),若气机调节不当,热气未能沿督脉温和上升,反而燥了肺金,便会引发咳嗽,这也是排出肺部寒湿浊气的一种方式。对此,《童蒙止观》中建议可专修“呬”字气来调理。南怀瑾先生也指出,肺气强则“魄”力足,这与一个人的精神定力息息相关。
回到那位居士的例子,他体内阳气发动,左阳右阴两股气机交汇,便自然产生合掌、拍打,甚至捶打肾区的动作,这是身体本能地在寻求阴阳平衡。需知,至高无上的“阴阳双修”,绝非指男女之术,而是指自身心肾交融、水火既济、神气合一的内在大道。文始派丹道至高心法,便贵在“无为自然”,直指心源性海,于至静至虚中感通先天一炁,使体内阴阳自运自化,不假外求。大成净土法门,则以“都摄六根,净念相继”为宗,以一念代万念,借佛力显发自性弥陀,净化身心磁场。此等无为上法,皆以心性觉悟为根本,远非执着搬运后天气血的下层气功可比。
明白了这些,我们便知静坐时许多讲究,如是否盖毯,需因人、因境、因功夫深浅而异。若身松气透,三昧真火内生,自然不畏微寒;若初学体弱,气未充盈,则需善加防护,此为中道。
总而言之,修行路上,无论身体出现何种动静景象,气感多么强烈,都需牢记 “万变不离其宗” 。这个“宗”,就是我们的心。借着《童蒙止观》的智慧,以“信、用、勤”等十法为助缘,善调气息,但绝不执着气息;觉察身体,但最终要“忘身”。让一切气机变化如白云过顶,任其来去,我们只保持内在的“觉知”如如不动。由“修气”之径,入“炼心”之门,方是踏上“修道”之正途。须知,风动幡动,终须心能不动;气通脉通,不如心地圆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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