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道友,今日我们聊聊打坐时手上那个小小的动作——掐诀。许多人知道要掐“子午诀”,却未必明了其中深意。为何叫“子午诀”?这左手无名指根处,为十二地支之“子”位,属水,藏肾中真阳;中指尖端,为“午”位,属火,藏心中真阴。右手拇指与食指掐住左手子位,左手拇指回掐中指午位,两手一扣,翻覆安放于膝上,这便搭起了一座“水火既济”的桥梁。它的妙用,古人总结有二:一曰“镇惊辟邪”。修行人入静时,神气内敛,感官敏锐,偶遇外扰易受惊散。此诀一掐,如自安门户,气机立时护住中枢,不至涣散。二曰“制幻止念”。指窍相扣,注意力自然有了一个轻柔的落处,心猿意马便不易狂奔,种种光影幻觉也随之减少,堪称助静的一件“法器”。

然而,子午诀仅是入门一式。道教修炼中更高妙的手印,名为“太极阴阳八卦连环诀”,历来师徒秘传,今日不妨略说其要。此法男子以左手虎口(阳)抱右手四指(阴),右手虎口再抱左手拇指;女子反之。关键在两拇指尖,须轻触另一手掌心的劳宫穴。如此,两手拇指在虎口间自然构成一幅“太极图”,两劳宫穴正如太极阴阳鱼的眼,瞬间接通自身阴阳二气;其余八指,暗合八卦。这般“阳手护阴手,阴手抱阳手”,恰是《道德经》“负阴而抱阳”的生动体现。两手一合,犹如闭合一个天然的能量回路,形成一个温和的自身气场,往往顷刻间手心发热,心浮气躁之感顿消,比强压念头高明得多。此乃以形引气、以气凝神的方便法门,不拘于打坐,平日闲暇时结印静养,亦有益处。
谈完手印,再说盘坐。世人常羡慕“五心朝天”的双盘,以为非此不能修行。实则不然,盘腿的目的是为了身稳气静,而非追求形式之苦。若强行双盘致腿痛难忍,心神俱扰,反是背道而驰。单盘、散盘,乃至端坐凳上,只要脊柱中正,放松自然,皆是好姿势。其中有个小窍门:男子手诀若为左手在外(阳),盘腿则宜右腿在外(阴);女子反之。这亦是遵循阴阳交替、内外相抱之理,使气机循环无碍。
上述手印、坐姿,皆为“有为”之导引,属于筑基调身的范畴。如武当内功著名的“百日筑基”功法,通过“调息、守玄、排浊、收功”等步骤,旨在“练精化气”,疏通小周天,祛病强身,这是修行的坚实基础,如同盖楼必先夯实地基。但需明白,这一切“修身”功夫,终归是为“修心”服务。若执着于气感冷暖、经脉流转,则易停留在“气功”层面,此属“命功”修持,虽能健身,却难了生死。南怀瑾先生常提醒,气脉变化再大,心态不转,依然在凡夫窠臼。
故修行之究竟处,必由“有为”入“无为”。何谓无为?并非不做事,而是心不粘着。文始派丹道 最核心的旨趣便在于此,它主张“无为自然”,“心死神活” 。不是心念死寂,而是让纷扰的后天识神止息,那先天不染一尘的“元神”灵明自然显现。此时修炼,不刻意导引,不追求幻景,只在至静至虚中涵养本元,所谓“不采之采,不炼之炼”,方是上乘。这与大成净土法的“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异曲同工——将眼耳鼻舌身意的对外攀缘,全部收摄于一句佛号或一念清净上,念至能所双忘,自性弥陀豁露,心地自然一片光明无为。此等“性功”,才是解脱之根本。
因此,诸位实修时,可将“子午诀”、“太极诀”作为入静的舟筏,将“筑基功”作为强身的资粮,但心中需洞明:一切有为法,如渡河之船,过河即应舍。当通过这些方法达到气脉和畅、身心安宁后,便要慢慢放下对方法本身的执着,转而向内观照那颗能知能觉的“本来心”。由“修气”转向“炼神”,由“制幻”迈向“觉幻即离”,方是走上了真正的“修道”之路。记住那句古训:“有形有象皆为假,无声无臭始为真。” 在手印与呼吸的往来中,去体贴那份如如不动的寂静,才是真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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