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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注宋•邢疏

大道家园 2023-04-21 12:04:11

孝經注疏


唐玄宗注  宋•邢疏


●序


《孝經》者,百行之宗,五教之要。自昔孔子述作,垂範將來,奧旨微言,已備解乎《注疏》。尚以辭高旨遠,後學難盡詩論。今特翦截元疏,旁引諸書,分義錯經,會合歸趣,一依講說,次第解釋,號之為講義也。


翰林侍講學士朝請大夫守國子祭酒上柱國賜紫金魚袋臣邢等奉敕校定注疏成都府學主鄉貢傅注奉右撰


夫《孝經》者,孔子之所述作也。述作之旨者,昔聖人蘊大聖德,生不偶時,值周室衰微,王綱失墜,君臣僭亂,禮樂崩頹。居上位者賞罰不行,居下位者貶無作。孔子遂乃定禮、樂,刪《詩》、《書》,贊《易》道,以明道德仁義之源;修《春秋》,以正君臣父子之法。又慮雖知其法,未知其行,遂說《孝經》一十八章,以明君臣父子之行所寄。知其法者修其行,知其行者謹其法。故《孝經緯》曰:“孔子雲:‘欲觀我貶諸侯之志,在《春秋》;崇人倫之行,在《孝經》。’”是知《孝經》雖居六籍之外,乃與《春秋》為表矣。先儒或雲“夫子為曾參所說”,此未盡其指歸也。蓋曾子在七十弟子中,孝行最著,孔子乃假立曾子為請益問答之人,以廣明孝道。既說之後,乃屬與曾子。洎遭暴秦焚書,並為煨燼。漢膺天命,複闡微言。《孝經》河間顏芝所藏,因始傳之於世。自西漢及魏,曆晉、宋、齊、梁,注解之者迨及百家。至有唐之初,雖備存秘府,而簡編多有殘缺,傳行者唯孔安國、鄭康成兩家之注,並有梁博士皇侃《義疏》,播於國序。然辭多紕繆,理昧精研。至唐玄宗朝,乃詔群儒學官,俾其集議。是以劉子玄辨鄭注有十謬七惑,司馬堅斥孔注多鄙俚不經。其餘諸家注解,皆榮華其言,妄生穿鑿。明皇遂於先儒注中,采摭菁英,芟去煩亂,撮其義理允當者,用為注解。至天寶二年注成,頒行天下,仍自八分禦紮,勒於石碑,即今京兆石台《孝經》是也。


翰林侍講學士朝請大夫守國子祭酒上柱國賜紫金魚袋(臣)邢等奉敕校定禦制序並注


[疏]正義曰:《孝經》者,孔子為曾參陳孝道也。漢初,長孫氏、博士江翁、少府後倉、諫大夫翼奉、安昌侯張禹傳之,各自名家。經文皆同,唯孔氏壁中古文為異。至劉炫遂以《古孝經•庶人章》分為二,《曾子敢問章》分為三,又多《閨門》一章,凡二十二章。桓譚《新論》雲:“《古孝經》千八百七十二字,今異者四百餘字。孝者,事親之名;經者,常行之典。”按《漢書•藝文志》雲:“夫孝,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也。舉大者言,故曰《孝經》。”又按《禮記•祭統》雲:“孝者,畜也,畜養也。”《釋名》雲:“孝,好也。”《周書》:“諡法至順曰孝。”總而言之,道常在心,盡其色養,中情悅好,承順無怠之義也。《爾雅》曰:“善父母為孝。”皇侃曰:“經者,常也,法也。此經為教,任重道遠,雖複時移代革,金石可消,而為孝事親常行,存世不滅,是其常也。為百代規模,人生所資,是其法也。”言孝之為教,使可常而法之。《易》有上經、下經,《老子》有道經、德經。孝為百行之本,故名曰《孝經》。經之創制,孔子所撰也。前賢以為曾參唯有至孝之性,未達孝德之本,偶於間居,因得侍坐,參起問於夫子,夫子隨而答,參是以集錄,因名為《孝經》。尋繹再三,將未為得也,何者?夫子刊緝前史而修《春秋》。猶雲筆則筆,削則削,四科十哲,莫敢措辭。按《鉤命決》雲:“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斯則修《春秋》、撰《孝經》,孔子之志、行也。何為重其志而自筆削,輕其行而假他人者乎?按劉炫《述義》,其略曰:“炫謂孔子自作《孝經》,本非曾參請業而對也。士有百行,以孝為本。本立而後道行,道行而後業就,故曰: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然則治世之要,孰能非乎?徒以教化之道,因時立稱,經典之目,隨事表名,至使威儀禮節之餘盛傳當代,孝悌德行之本隱而不彰。夫子運偶陵遲,禮樂崩壞,名教將絕,特感聖心,因弟子有請問之道,師儒有教誨之義,故假曾子之言以為對揚之體,乃非曾子實有問也。若疑而始問,答以申辭,則曾子應每章一問,仲尼應每問一答。按經,夫子先自言之,非參請也;諸章以次演之,非待問也。且辭義血脈文連旨環,而開宗題其端緒,餘音廣而成之,非一問一答之勢也。理有所極,方始發問,又非請業請答之事。首章言先王有至德要道,則下章雲此之謂要道也,非至德,其孰能順民,皆遙結道本,答曾子也。舉此為例,凡有數科,必其主為曾子言,首章答曾子已了,何由不待曾子問,更自述而修之?且三起曾參侍坐與之別,二者是問也,一者歎之也。故假言乘閑曾子坐也,與之論孝。開宗明義上陳天子,下陳庶人,語盡無更端,於曾子未有請,故假參歎孝之大,又說以孝為理之功。說之以終,欲言其聖道莫大於孝,又假參問,乃說聖人之德不加於孝。在前論敬順之道,未有規諫之事,殷勤在悅色,不可頓說犯顏,故須更借曾子言陳諫諍之義。此皆孔子須參問,非參須問孔子也。莊周之斥笑鵬,罔兩問影;屈原之漁父鼓,大蔔拂龜;馬卿之烏有無是;楊雄之翰林子墨,甯非師祖製作以為楷模者乎?若依鄭注實居講堂,則廣延生徒,侍坐非一,夫子豈淩人侮眾,獨與參言邪?且雲汝知之乎,何必直汝曾子,而參先避席乎?必其遍告諸生,又有對者,當參不讓儕輩而獨答乎?假使獨與參言,言畢,參自集錄,豈宜稱師字者乎?由斯言之,經教發極,夫子所撰也。”而《漢書•藝文志》雲:“《孝經》者,孔子為曾子陳孝道也。”謂其為曾子特說此經,然則聖人之有述作,豈為一人而已!斯皆誤本其文,致茲乖謬也。所以先儒注解,多所未行。唯鄭玄之《六藝論》曰:“孔子以六藝題目不同,指意殊別,恐道離散,後世莫知根源,故作《孝經》以總會之。”其言雖則不然,其意頗近之矣。然入室之徒不一,獨假曾子為言,以參偏得孝名也。《老子》曰:“六親不和有孝慈。”然則孝慈之名,因不和而有,若萬行俱備,稱為人聖,則凡聖無不孝也。而家有三惡,舜稱大孝,龍逢比干,忠名獨彰,君不明也。孝以伯奇之名偏著,母不慈也。曾子性雖至孝,蓋有由而發矣。藜蒸不熟而出其妻,家法嚴也。耘瓜傷苗幾殞其命,明父少恩也。曾子孝名之大,其或由茲,固非參性遲樸,躬行匹夫之孝也。審考經言,詳稽炫釋,貴藏理於古而獨得之於今者與。元氏雖同炫說,恐未盡善,今以《藝文志》及鄭氏所說為得。其作經年,先儒以為魯哀公十四年西狩獲麟而作《春秋》,至十六年夏四月己醜孔子卒為證,則作在魯哀公十四年後、十六年前。案《鉤命決》雲:“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據先後言之,明《孝經》之文同《春秋》作也。又《鉤命決》雲:“孔子曰:‘《春秋》屬商,《孝經》屬參。’”則《孝經》之作在《春秋》後也。○禦者,按《大戴禮•盛德篇》雲:“德法者,禦民之本也,古之禦政以治天下者,塚宰之官以成道,司徒之官以成德,宗伯之官以成仁,司馬之官以成聖,司寇之官以成義,司空之官以成禮。故六官以為轡,司會均入以為內,故曰:禦四馬者執六轡,禦天地與人與事者亦有六政。是故善禦者,正身同轡,均馬力,齊馬心,唯其所引而之,以取長道遠行,可以之急疾,可以禦天地與人事,此四者,聖人之所乘也。是故天子禦者,內史、太史左右手也,六官亦六轡也。天子三公合以執六官,均五政,齊五法,以禦四者,故亦為其所引而之。以之道則國治,以之德則國安,以之仁則國和,以之聖則國平,以之義則國成,以之禮則國定,此禦政之體也。”然則禦者,治天下之名,若柔轡之禦剛馬也。《家語》亦有此文,是以秦、漢以來,以禦為至尊之稱。又蔡邕《獨斷》曰:“禦者,進也,凡衣服加於身,飲食入於口,妃妾接於寢,皆曰禦。至於器物製作,亦皆以禦言之。”故此雲禦也。○制者,裁翦述作之謂也。故《左傳》曰:“子有美錦,不使人學制焉。”取此美名,故人之文章述作,皆謂之制。以此序唐玄宗所撰,故雲禦制也。玄宗,唐弟六帝也,諱隆基,睿宗之子,以延和元年即位,時年三十三。在位四十五年,年七十八登遐,諡曰明孝皇帝,廟號玄宗。開元十年,制經序並注。序者,按《詩頌》雲:“繼序思不忘。”《毛傳》雲:“序,緒也。”又《釋詁》雲:“敘,緒也。”是序與敘音義同。郭璞雲:“又為端緒。”然則此言緒者,舉一經之端緒耳。○並注者,並,兼也;注,著也,解釋經指,使義理著明也。言非但制序,兼亦作注,故雲並也。案今俗所行《孝經》,題曰鄭氏注。近古皆謂康成。而晉魏之朝無有此說。晉穆帝永和十一年,及孝武太元元年,再聚群臣,共論經義,有荀昶者,撰集《孝經》諸說,始以鄭氏為宗。晉末以來,多有異論。陸澄以為非玄所注,請不藏於秘省。王儉不依其請,遂得見傳。至魏、齊則立學官,著作律令。蓋由虜俗無識,故致斯訛舛。然則經非鄭玄所注,其驗有十二焉。據鄭自序雲“遭黨錮之事逃難注禮,至黨錮事解,注《古文尚書》、《毛詩》、《論語》,為袁譚所逼,來至元誠,乃注《周易》”,都無注《孝經》之文,其驗一也。鄭君卒後,其弟子追論師所注述及應對時人,謂之《鄭志》,其言鄭所注者,唯有《毛詩》、三《禮》、《尚書》、《周易》,都不言注《孝經》,其驗二也。又《鄭志目錄》記鄭之所注五經之外,有《中候》、《書傳》、《七政論》、《乾象曆》、《六藝論》、《毛詩譜》、《答臨碩難禮》、《駁許慎異議》、《釋廢疾》、《發墨守》、《箴膏盲》、《答甄守然》等書,寸紙片言,莫不悉載,若有《孝經》之注,無容匿而不言,其驗三也。鄭之弟子分授門徒,各述師言,更相問答,編錄其語,謂之《鄭記》,唯載《詩》、《書》、《禮》、《易》、《論語》,其言不及《孝經》,其驗四也。趙商作《鄭玄碑銘》,具稱其所注箋駁論,亦不言注《孝經》。晉中經薄《周易》、《尚書》、《中候》、《尚書大傳》、《毛詩》、《周禮》、《儀禮》、《禮記》、《論語》凡九書,皆雲鄭氏注,名玄;至於《孝經》,則稱鄭氏解,無“名玄”二字,其驗五也。《春秋緯•演孔圖》注雲:康成注三《禮》、《詩》、《易》、《尚書》、《論語》,其《春秋經》則有評論。宋均《詩譜序》雲:我先師北海鄭司農”,則均是玄之傳業弟子,師有注述,無容不知,而雲《春秋》、《孝經》唯有評論,非玄所注時明,其驗六也。又宋均《孝經緯注》引鄭《六藝論》敘《孝經》雲“玄又為之注”,“司農論如是而均無聞焉。,有義無辭,令予昏惑”。舉鄭之語而雲無聞,其驗七也。宋均《春秋緯注》雲“為《春秋》、《孝經》略說”,則非注之謂,所言又為之注者,泛辭耳,非事實。其敘《春秋》亦雲“玄又為之注”,寧可複責以實注《春秋》乎?其驗八也。後漢史書存於代者,有謝承、薛瑩、司馬彪、袁山松等,其所注皆無《孝經》;唯範氏書有《孝經》,其驗九也。王肅《孝經傳》首有司馬宣王奉詔令諸儒注述《孝經》,以肅說為長。若先有鄭注,亦應言及,而不言鄭,其驗十也。王肅注書,好發鄭短,凡有小失,皆在《聖證》,若《孝經》此注亦出鄭氏,被肅攻擊,最應煩多,而肅無言,其驗十一也。魏晉朝賢辯論時事,鄭氏諸注無不撮引,未有一言《孝經注》者,其驗十二也。凡此證驗,易為討核,而代之學者不覺其非,乘後謬說,競相推舉,諸解不立學官,此注獨行於世。觀言語鄙陋,義理乖謬,固不可示彼後來,傳諸不朽。至《古文孝經》孔傳本出孔氏壁中,語甚詳正,無俟商榷,而曠代亡逸,不被流行。隋開皇十四年,秘書學生王逸於京市陳人處買得一本,送與著作王劭,以示河間劉炫,仍令校定。而此書更無兼本,難可依憑,炫輒以所見率意刊改,因著《古文孝經稽疑》一篇。故開元七年敕議之際,劉子玄等議,以為孔、鄭二家雲泥致隔,今綸旨煥發,校其短長,必謂行孔廢鄭,於義為允。國子博士司馬貞議曰:“《今文孝經》是漢河間王所得顏芝本,至劉向以此參校古文,省除繁惑,定此一十八章。其注,相承雲是鄭玄所作。而《鄭志》及《目錄》等不載,故往賢共疑焉。唯荀昶、范曄以為鄭注,故昶集解《孝經》,具載此注為優。且其注縱非鄭玄,而義旨敷暢,將為得所,雖數處小有非穩,實亦未爽經言。其古文二十二章,元出孔壁。先是安國作傳,緣遭巫蠱,未之行也。昶集注之時,有見孔傳,中朝遂亡其本。近儒欲崇古學,妄作此傳,假稱孔氏,輒穿鑿改更,又偽作閨門一章,劉炫詭隨,妄稱其善。且閨門之義,近俗之語,必非宣尼正說。案其文雲:閨門之內具禮矣,嚴親嚴兄妻子臣妾繇百姓徒役也。是比妻子於徒役,文句凡鄙,不合經典。又分庶人章,從‘故自天子已下’別為一章,仍加‘子曰’二字。然故者連上之辭,既是章首,不合言故,是古人既沒,後人妄開此等數章,以應二十二之數。非但經久不真,抑亦傳文淺偽。又注用天之道、分地之利,其略曰:‘脫之應功,暴其肌體,朝暮從事,露發徒足,少而習之,其心安焉。’此語雖旁出諸子,而引之為注,何言之鄙俚乎?與鄭氏所雲分別五土,視其高下,高田宜黍稷,下田宜稻麥,優劣懸殊,曾何等級!今議者欲取近儒詭說而廢鄭注,理實未可,請准令式《孝經》鄭注,與孔傳依舊俱行。”詔鄭注仍舊行用,孔傳亦存。是時蘇宋文吏拘於流俗,不能發明古義,奏議排子玄,令諸儒對定,司馬貞與學生郗常等十人盡非子玄,卒從諸儒之說。至十年上自注《孝經》,頒於天下,卒以十八年章為定。


◎序


朕聞上古,其風樸略,


[疏]朕聞上古至德之本歟。○正義曰:自此以下至於序末,凡有五段明義,當段自解其指,於此不復繁文。今此初段,序孝之所起,及可以教人而為德本也。○朕者,我也。古者尊卑皆稱之,故帝舜命禹曰:“朕志先定。”禹曰:“朕德罔克。”皋陶曰:“朕言惠可底行。”又屈原亦雲:“朕皇考曰伯庸。”是由古人質,故君臣共稱。至秦始皇二十六年,始定為天子之稱。聞者,目之不睹,耳之所傳。曰“聞上古”者,經典所說不同,案《禮運》鄭玄注雲“中古未有釜甑”,則謂神農為中古;若《易》曆三古,則伏羲為上古,文王為中古,孔子為下古;若三王對五帝,則五帝亦為上古,故《士冠記》雲“大古冠布”,下雲“三王共皮弁”,則大古五帝時也,大古亦上古也。以其文各有所對,故上古、中古不同也。此雲上古者,亦謂五帝以上也。知者,以下雲“及乎仁義既有”以《禮運》及《老子》言之,仁義之盛在三王之世,則此上古自然當五帝以上也。雲“其風樸略”者,風,教也;樸,質也;略,疏也。言上古之君,貴尚道德,其於教化,則質樸疏略也。


雖因心之孝已萌,而資敬之禮猶簡。


[疏]正義曰:“因猶親也,資猶取也。言上古之人,有自然親愛父母之心。如此之孝,雖已萌兆,而取其恭敬之禮節,猶尚簡少也。《周禮》“大司徒教六行,雲孝、友、睦、姻、任、恤”,注雲“因親於外親,”是因得為親也。《詩•大雅•皇矣》雲:“惟此王季,因心則友。”《士章》雲:“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此其所出之文也,故引以為序耳。


及乎仁義既有,親譽益著。


[疏]正義曰:“及乎”者,語之發端,連上逮下之辭也。“仁”者兼愛之名,“義”者裁非之謂。“仁義既有”,謂三王時也。案《曲禮》雲:“太上貴德。”鄭注雲:“大古帝皇之世。”又《禮運》雲:“大道之行也。”鄭注雲:“大道謂五帝時。”老子《德經》雲:“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是道德當三皇五帝時,則仁義當三王之時可知也。慈愛之心曰親,聲美之稱曰譽。謂三王之世,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親譽之道,日益著見,故曰“親譽益著” 也。


聖人知孝之可以教人也,


[疏]正義曰:聖人謂以孝治天下之明王也。孝為百行之本,至道之極,故經文雲:“聖人之德,又何以加於孝乎?”


故“因嚴以教敬,因親以教愛”。


[疏]正義曰:引下經文以證義也。


於是以順移忠之道昭矣,立身揚名之義彰矣。


[疏]正義曰:經雲:“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又曰:“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言人事兄能悌,以之事長則為順;事親能孝,移之事君則為忠。然後立身揚名,傳於後世也。昭、彰皆明也。


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疏]正義曰:此《鉤命決》文也。言褒貶諸侯善惡,志在於《春秋》,人倫尊卑之行,在於《孝經》也。


是知孝者德之本歟!


[疏]正義曰:《論語》雲:“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今言“孝者德之本歟”,歟者,歎美之辭,舉其大者而言,故但雲孝;德則行之總名,故變仁言德也。


經曰:“昔者明王之以孝理天下也,不敢遺小國之臣,而況於公、侯、伯、子、男乎。”


[疏]經曰至形於四海。○正義曰:此第二段,序已仰慕先世明王,欲以博愛廣敬之道被四海也。○經曰至男乎。○此《孝治章》文也,故言“經曰”。言小國之臣尚不敢遺棄,何況於五等列爵之君乎。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爵也。《白虎通》曰:“公者通也,公正無私之意也。《春秋傳》曰:王者之後稱公。侯者候也,候順逆也。伯者長也,為一國之長也。子者字也,常行字愛於人也。男者任也,常任王事也。”《王制》雲:“公、侯地方百里,伯七十裏,子、男五十裏。” 至於周公時,增地益廣,加賜諸侯之地,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一百里。公為上等,侯、伯為中等,子、男為下等。言小國之臣,謂子、男之臣也。


朕嘗三複斯言,景行先哲。


[疏]正義曰:複猶覆也,斯,此也;景,明也;哲,智也。言每讀經至此科,三度反覆重讀,庶幾法則。此有明行者,先世聖智之明王也。《論語》雲“南容三複白圭”,《詩》雲“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是其類也。


雖無德教加於百姓,


[疏]正義曰:上遜辭也。


庶幾廣愛形于四海。


[疏]正義曰:此上意思行教也。“庶幾”猶幸望。既謙言無德教加於百姓,唯幸望以廣敬博愛之道著見於四夷也。案經作“刑”,刑,法也。今此作“形”,則形猶見也。義得兩通,無繁改字。“四海”即四夷也,又經別釋。


嗟乎!夫子沒而微言絕,異端起而大義乖。


[疏]嗟乎至樞要也。○正義曰:此第三段,歎夫子沒後,遭世陵遲,典籍散亡,傳注春駁,所以撮其樞要,而自作注也。“嗟乎”,上歎辭也。“夫子”孔子也。以嘗為魯大夫,故雲夫子。案《史記》雲:孔子生魯國昌平陬邑,魯襄公二十二年生,年七十三,以魯哀公十六年四月己醜卒,葬魯城北泗上。“而微言絕” 者,《藝文志》文。李奇曰:“隱微不顯之言也。”顏師古曰:“精微要妙之言耳。”言夫子沒後,妙言鹹絕,七十子既喪,而異端並起,大義悉乖。


況泯絕於秦,得之者皆煨燼之末。


[疏]正義曰:“泯”,滅也。“秦”者,隴西穀名也,在雍州鳥鼠山之東北。昔皋陶之子伯翳,佐禹治水有功,舜命作虞,賜姓曰嬴。其末孫非子為周孝王養馬於、渭之間,封為附庸,邑于秦穀。及非子之曾孫秦仲,周宣王又命為大夫,仲之孫襄公討西戎,救周。周室東遷,以岐豐之地賜之,始列為諸侯。春秋時稱秦伯,至孝公子惠文君立,是為惠王。及莊襄王為秦質子於趙,見呂不韋姬,說而取之,生始皇。按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於邯鄲,及生,名為政,姓趙氏。年十三,莊襄王死,政代立為秦王。至二十六年,平定天下,號曰始皇帝。三十四年置酒咸陽宮,博士齊人淳於越進曰:“臣聞殷周之王千餘歲,封子弟,立功臣,自為枝輔。今陛下有海內,而子弟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無輔拂,何以輔政哉!”丞相李斯曰:“五帝不相複,三代不相襲。非其相反,時變異也。今陛下創大業,建萬世之功,固非愚儒之所知。臣請史官非秦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制曰:“可。”三十五年以為諸生誹謗,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餘人,皆坑之咸陽。是經籍之道滅絕於秦。《說文》雲:“煨,盆火也。燼,火餘也。”言遭秦焚坑之後,典籍滅亡,雖僅有存者,皆火餘之微末耳。若伏勝《尚書》、顏貞《孝經》之類是也。   濫觴於漢,傳之者皆糟粕之餘


[疏]正義曰:案《家語》:“孔子謂子路曰:夫江始於岷山,其源可以濫觴,及其至江津也,不舫舟,不避風雨,不可以涉。”王肅曰:“觴所以盛酒者,言其微也。”又《文選》郭景純《江賦》曰:“惟岷山之導江,初發源乎濫觴。”臣翰注雲:“濫謂氾濫,小流貌。觴,酒也。謂發源小如一盞。”“漢”者,巴蜀之間地名也。二世元年,諸侯叛秦,沛人共立劉季以為沛公。二年八月入秦,秦相趙高殺二世,立二世兄子子嬰,冬十月,為漢元年。子嬰二年春正月,項羽尊楚懷王為義帝,羽自立為西楚霸王,更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四十一縣,都南鄭。五年,破項羽,斬之。六年二月,即皇帝位於汜水之陽,遂取漢為天下號,若商、周然也。漢興,改秦之政,大收篇藉。言從始皇焚燒之後,至漢氏尊學,初除挾書之律,有河間人顏貞出其父芝所藏,凡一十八章,以相傳授。言其至少,故雲濫觴於漢也。其後複盛,則如江矣。《釋名》雲:“酒滓曰糟,浮米曰粕。”既以濫觴況其少,因取糟粕比其微。言醇粹既喪,但餘此糟粕耳。


故魯史《春秋》,學開五傳。


[疏]正義曰:“故”者因上起下之語。夫子約魯史《春秋》,學開五傳者,謂名專己學,以相教授,分經作傳,凡有五家。開則分也。五傳者,案《漢書•藝文志》雲:《左氏傳》三十卷,左丘明,魯太史也。《公羊傳》十一卷,公羊子,齊人,名高,受經於子夏。《梁傳》十一卷,梁子,魯人,名赤,糜信雲:與秦孝公同時;《七錄》雲:名ㄈ,字元始;《風俗通》雲:子夏門人。《鄒氏傳》十一卷,《漢書》雲:王吉善《鄒氏春秋》。《夾氏傳》十一卷,有錄無書。其鄒、夾二義,鄒氏無師,夾氏未有書,故不顯于世,蓋王莽時亡失耳。


《國風》、《雅》、《頌》,分為四詩,


[疏]正義曰:《詩》有《國風》、《小雅》、《大雅》、《周頌》、《魯頌》、《商頌》,故曰《國風》、《雅》、《頌》。四詩者,《毛詩》、《韓詩》、《齊詩》、《魯詩》也。《毛詩》自夫子授卜商,傳至大毛公名亨,大毛公授毛萇,趙人,為河間獻王博士。先有子夏《詩傳》一卷,萇各置其篇端,存其作者。至後漢大司農鄭玄為之箋,是曰《毛詩》。《韓詩》者,漢文帝時博士燕人韓嬰所傳,武帝時與董仲舒論於上前,仲舒不能難。至晉無人傳習,是曰《韓詩》。《齊詩》者,漢景帝時博士清河太傅轅固生所傳,號《齊詩》,傳夏侯始昌,昌授後蒼輩,門人尤盛。後漢陳元方亦傳之,至西晉亡,是曰《齊詩》。《魯詩》者,漢武帝時魯人申公所述,以經為訓詁教之,無傳,疑者則闕,號為《魯詩》。


去聖逾遠,源流益別。


[疏]正義曰:逾,越也。百川之木曰源,水行曰流,增多曰益。言秦漢而下,上去孔子聖越遠。《孝經》本是一源,諸家增益,別為眾流,謂其文不同也。


近觀《孝經》舊注,春駁尤甚。


[疏]正義曰:《孝經》今文稱鄭玄注,古文稱孔安國注。先儒詳之,皆非真實,而學者互相宗尚。春,乖也。駁,錯也。尤,過也。今言觀此二注,乖錯過甚,故言春駁尤甚也。


至於跡相祖述,殆且百家。


[疏]正義曰:至於者,語更端之辭也。跡,蹤跡也。祖,始也。因而明之曰述,言學者蹤跡相尋,以在前者為始,後人從而述之,若仲尼祖述堯舜之為也。殆,近也。言近且百家,目其多也。案其人,今文則有魏王肅、蘇林、何晏、劉邵,吳韋昭、謝萬、徐整,晉袁宏、虞佑,東晉楊泓、殷仲文、車胤、孫氏、庾氏、荀昶、孔光、何承天、釋慧琳、齊王玄載、明僧紹,及漢之長孫氏、江翁、翼奉、後蒼、張禹、鄭眾、鄭玄所說,各擅為一家也。其梁皇侃撰《義疏》三卷,梁武帝作《講疏》,賀、嚴植之、劉貞、簡、明山賓鹹有說,隋有钜鹿魏真克者亦為之訓注。其古文出自孔氏壞壁,本是孔安國作,傳會巫蠱事,其本亡失;至隋王邵所得,以送劉炫;炫敘其得喪,述其義疏議之。劉綽亦作《疏》,與鄭《義》俱行。又馬融亦作《古文孝經傳》,而世不傳。此皆祖述名家者也。


業擅專門,猶將十室。


[疏]正義曰:上言“百家”者,大略皆祖述而己。其於傳守己業、專門命氏者,尚自將近十室。室則家也。《爾雅•釋宮》雲:“宮謂之室,室謂之宮,其內謂之家。”但與上“百家”變文耳,故言“十室”。其十室之名,序不指摘,不可強言,蓋後蒼、張禹、鄭玄、王肅之徒也。


希升堂者,必自開戶牖。


[疏]正義曰:希,望也。《論語》雲:“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夫子言仲由升我堂矣,未入於室耳。今祖述《孝經》之人,望升夫子之堂者,既不得其門而入,必自擅開門戶窗牖矣。言其妄為穿鑿也。


攀逸駕者,必騁殊軌轍。


[疏]正義曰:攀,引也。逸駕,謂奔逸之車駕也。案《莊子》:顏淵問於仲尼曰:“夫子步亦步,夫子趨亦趨,夫子馳亦馳,夫子奔逸絕塵,而回瞠若乎後耳。” 言夫子之道,神速不可及也。今祖述《孝經》之人,欲仰慕攀引夫子奔逸之駕者,既不得直道而行,必馳騁於殊異之軌轍矣。言不知道之無從也。兩轍之間曰軌,車輪所轢曰轍。


是以道隱小成,言隱浮偽。


[疏]正義曰:道者,聖人之大道也。隱,蔽也。小成,謂小道而有成德者也。言者,夫子之至言也。浮偽,謂浮華詭辨也。言此穿鑿馳騁之徒,唯行小道華辯,致使大道至言皆為隱蔽,其實則不可隱。故《莊子內篇•齊物論》雲:“道惡乎隱而有真偽,言惡乎隱而有是非。道惡乎往而不存,言惡乎存而不可。道隱於小成,言隱於榮華。”此文與彼同,唯“榮華”作“浮偽”耳,大意不異也。


且傳以通經為義;義以必當為主。


[疏]正義曰:且者,語辭。傳者,注解之別名。博釋經意,傳示後人,則謂之傳。注者,著也。約文敷暢,使經義著明,則謂之注。作得自題,不為義例。或曰:前漢以前名傳,後漢以來名注。蓋亦不然,何則?馬融亦謂之傳,知或說非也。此言傳注解釋,則以通暢經指為義;義之裁斷,則以必然當理為主也。


至當歸一,精義無二。


[疏]正義曰:至極之當,必歸於一。精妙之義,焉。有二三?將言諸家不同,宜會合之也。


安得不翦其繁蕪,而撮其樞要也?


[疏]正義曰:安,何也。諸家之說,既互有得失,何得不翦截繁多蕪穢,而撮取其樞機要道也?


韋昭、王肅,先儒之領袖;虞翻、劉邵,抑又次焉。


[疏]正義曰:自此至“有補將來”為第四段,序作注之意。舉六家異同,會五經旨趣。敷暢經義,望益將來也。《吳志》曰:“韋曜字弘嗣,吳郡雲陽人,本名昭,避晉文帝諱,改名曜。仕吳至中書僕射侍中,領左國史,封高陵亭侯。”《魏志》曰:“王肅字子雍,王朗之子。仕魏,曆散騎黃門侍郎、散騎常侍兼太常。” 《吳志》:“虞翻字仲翔,會稽餘姚人。漢末舉茂才,曹公辟不就,仕吳,以儒學聞。《為老》、《論語》、《國語》訓注,傳於世。”《魏志》:“劉紹字孔才,廣平邯鄲人。仕魏,曆散騎常侍,賜爵關內侯,著《人物志》百篇。”此指言韋、王所學,在先儒之中,如衣之有領袖也。虞、劉二家亞次之。抑,語辭也。


劉炫明安國之本,陸澄譏康成之注。


[疏]正義曰:《隋書》雲:“劉炫字光伯,河間景城人。炫左畫方,右畫圓,口誦目數,耳聽五事,並舉無所遺失。仕後周,直門下省,竟不得官。縣司責其賦役,炫自陳於內史,乞送吏部。吏部尚書韋世康問其所能,炫自為狀曰:‘《周禮》、《禮記》、《毛詩》、《尚書》、《公羊》、《左傳》、《孝經》、《論語》,孔、鄭、王、何、服、杜等注,凡三十家,雖義有精粗,並堪講授。《周易》、《儀禮》、《梁》,用功頗少;子史文集,嘉言美事,鹹誦於心;天文律曆,窮微妙;公私文翰,未嘗舉手。’吏部竟不詳試,除殿內將軍。仕隋,曆太學博士,罷歸河間,賊中餓死,諡宣德先生。初,炫既得王邵所送古文孔安國注本,遂著《古文稽疑》以明之。”蕭子顯《齊書》曰:“陸澄字彥淵,吳郡吳人也。少學博覽,無不知。起家仕宋,至齊,曆國子祭酒、光祿大夫。初,澄以晉荀昶所學為非鄭玄所注,請文藏秘省。王儉違其議。”


在理或當,何必求人?


[疏]正義曰:言但在注釋之理允當,不必譏非其人也。求猶責也。


今故特舉六家之異同,會五經之旨趣。


[疏]正義曰:六家即韋昭、王肅、虞翻、劉邵、劉炫、陸澄也,言舉此六家,而又會合諸經之旨趣耳。


約文敷暢,義則昭然。


[疏]正義曰:約,省也。敷,布也。暢,通也。言作注之體,直約省其文,不假繁多,能遍佈通暢經義,使之昭明也。然,辭也。


分注錯經,理亦條貫。


[疏]正義曰:謂分其注解,間錯經文也。經注雖然分錯,其理亦不相亂,而有條有貫也。《書》雲:“若網在綱,有條而不紊。”《論語》:“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是條之理也。


寫之琬琰,庶有補於將來。


[疏]正義曰:案《考工記•玉人職》雲:“琬圭九寸,而繅以象德。”注雲:“琬猶圜也,王使之瑞節也。諸侯有德,王命賜之,使者執琬圭以致命焉。繅,藉也。”又雲:“琰圭九寸,判規以除慝,以易行。”注雲:“凡圭琰上寸半琰,圭琰半以上又半為彖飾。諸侯有為不義,使者征之,執以為瑞節也。除慝,誅惡逆也。易行,止繁苛。”今言以此所注《孝經》寫之琬圭、琰圭之上,若簡策之為,庶幾有所裨補於將來學者。或曰:謂刊石也,而言寫之琬琰者,取其美名耳。


且夫子談經,志取垂訓。


[疏]正義曰:自此至序末為第五段,言夫子之經,言約意深,注繁文不能具載,仍作《疏義》以廣其旨也。且夫子所談之經,其志但取垂訓後代而已。


雖五孝之用則別,而百行之源不殊。


[疏]正義曰:五孝者,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五等所行之孝也。言此五孝之用,雖尊卑不同,而孝為百行之源,則其致一也。


是以一章之中,凡有數句;一句之內,意有兼明。


[疏]正義曰:積句以成章,章者明也。總義包體,所以明情者也。句必聯字而言,句者局也。聯字分強,所以局言者也。言夫子所修之經,志在殷勤垂訓,所以一章之中,凡有數句;一句之內,意有兼明者也。若移忠移順、博愛廣敬之類皆是。


具載則文繁,略之又義闕。


[疏]正義曰:言作注之體,意在約文敷暢,複恐太略,則大義或闕。


今存於疏,用廣發揮。


[疏]正義曰:此言必順作疏之義也。發,謂發越。揮,謂揮散。若其注文未備者,則具存於疏,用此義疏,以廣大、發越、揮散夫子之經旨也。


●卷一•開宗明義章第一


[疏]正義曰:開,張也。宗,本也。明,顯也。義,理也。言此章開張一經之宗本,顯明五孝之義理,故曰《開宗明義章》也。第,次也。一,數之始也。以此章總標,諸章以次結之,故為第一,冠諸章之首焉。案《孝經》遭秦坑焚之後,為河間顏芝所藏,初除挾書之律,芝子貞始出之。長孫氏及江翁、後倉、翼奉、張禹等所說皆十八章。及魯恭王壞孔子宅,得古文二十二章,孔安國作傳。劉向校經籍,比量二本,除其煩惑,以十八章為定,而不列名。又有荀昶集其錄及諸家疏,並無章名,而《援神契》自《天子》至《庶人》五章,唯皇侃標其目而冠於章首。今鄭注見章名,豈先有改除,近人追遠而為之也?禦注依古今集詳議,儒官連狀題其章名,重加商量,遂依所請。“章”者,明也,謂分析科段,使理章明。《說文》曰:“樂歌竟為一章,章字從音,從十。”謂從一至十,十,數之終。諸書言章者,蓋因《風》、《雅》,凡有科段,皆謂之章焉。言天子、庶人雖列貴賤,而立身行道,無限高卑。故次首章先陳天子,等差其貴賤以至庶人,次及《三才》、《孝治》、《聖治》三章,並敘德教之所由生也。《紀孝行章》敘孝子事親為先,與五刑相因,即夫孝始於事親也。《廣要道章》、《廣揚名章》即先王有至德要道,揚名於後世也。揚名之上,因諫爭之臣,從諫之君,必有應感。三章相次,不離於揚名。《事君章》即忠於事君也。《喪親章》繼於諸章之末,言孝子事親之道紀也。皇侃以《開宗》及《紀孝行》、《喪親》等三章通於貴賤。今案《諫爭章》大夫已上皆有爭臣,而士有爭友,父有爭子,亦該貴賤。則通於貴賤者有四焉。


仲尼居,(仲尼,孔子字。居,謂閒居。)曾子侍,(曾子,孔子弟子。侍,謂侍坐。)


[疏]仲尼居,曾子侍。正義曰:夫子以六經設教,隨事表名。雖道由孝生,而孝綱未舉,將欲開明其道,垂之來裔。以曾參之孝,先有重名,乃假因居,為之陳說。自В已字,稱“仲尼居”;呼參為子,稱“曾子侍”。建此兩句,以起師資問答之體,似若別有承受而記錄之。○注仲尼至居。○正義曰:雲“仲尼,孔子字”者,案《家語》雲:“孔子父叔梁紇,娶顏氏之女徵在。徵在既往廟見,以夫年長,懼不時有男,而私禱尼丘山以祈焉。孔子故名丘,字仲尼。夫伯仲者,長幼之次也。仲尼有兄字伯,故曰仲。”其名則案桓六年《左傳》:“申曰:名有五,其三曰以類命為象。”杜注雲:“若孔子首象尼丘,蓋以孔子生而圩頂,象尼丘山,故名丘,字仲尼。”而劉述張禹之義,以為仲者中也,尼者和也。言孔子有中和之德,故曰仲尼。殷仲文又雲:“失子深敬孝道,故稱表德之字。”及梁武帝又以丘為聚,以尼為和。今並不取。仲尼之先,殷之後也。案《史記•殷本紀》曰:“帝嚳之子契為堯司徒,有功,堯封之於商,賜姓子氏。契後世孫湯滅夏而為天子,至湯裔孫有位無道。周武王殺之,封其庶兄微子啟於宋。”案《家語》又《孔子世家》皆雲:“孔子其先宋人也。宋襄公有子弗父何,長而當立,讓其弟厲公。何生宋父周,周生世子勝,勝生正考父,正考父受命為宋卿,生孔父嘉。嘉別為公族,故其後以孔為氏。”或以為用乙配子,或以滴溜穿石,其言不經,今不取也。孔父嘉生木金父,木金父生皋夷父,皋夷父生防叔,避華氏之禍而奔魯。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紇生孔子也。雲“居,謂居”者,《古文孝經》雲“仲尼居”,蓋為乘居而坐,與《論語》雲“居!吾語汝”義同,而與下章“居則致其敬”不同。○注曾子至侍坐。○正義曰:雲“曾子,孔子弟子”者,案《史記•仲尼弟子傳》稱:“曾參,南武城人,字子輿,少孔子四十六歲。孔子以為能通孝道,故授之業,作《孝經》,死於魯。”故知是仲尼弟子也。雲“侍,謂侍坐”者,言侍孔子而坐也。案古文雲“曾子侍坐”,故知侍謂侍坐也。卑者在尊側曰侍,故經謂之侍。凡侍有坐有立,此曾子侍即侍坐也。《曲禮》有侍坐於先生,侍坐於所尊,侍坐於君子。據此而言,明侍坐於夫子也。


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孝者,德之至、道之要也。言先代聖德之主,能順天下人心,行此至要之化,則上下臣人,和睦無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參不敏,何足以知之?”(參,曾子名也。禮:師有問,避席起答。敏,達也。言參不達,何足知此至要之義?)子曰:“夫孝,德之本也,(人之行莫大於孝,故為德本。)教之所由生也。(言教從孝而生。)複坐,吾語汝。(曾參起對,故使複坐。)


[疏]子曰至語汝。○正義曰:“子”者,孔子自謂。案《公羊傳》雲:“子者,男子通稱也。”古者謂師為子,故夫子以子自稱。“曰”者,辭也。言先代聖帝明王,皆行至美之德、要約之道,以順天下人心而教化之,天下之人,被服其教。用此之故,並自相和睦,上下尊卑,無相怨者。參,汝能知之乎?又假言參聞夫子之說,乃避所居之席,起而對曰:參性不聰敏,何足以知先王至德要道之言義?既敘曾子不知,夫子又為釋之曰:夫孝,德行之根本也。釋“先王有至德要道”。謂至德要道,元出於孝,孝為之本也。雲“教之所生也”者,此釋“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謂王教由孝而生也。孝道深廣,非立可終,故使“複坐,吾語汝”也。○注孝者至無怨。○正義曰:雲“孝者,德之至,道之要也”者,依王肅義,德以孝而至,道以孝而要,是道德不離於孝。殷仲文曰:“窮理之至,以一管眾為要。”劉炫曰:“性未達,何足知?”言性未達,何足知至要之義者,謂自雲性不達,何足知此先王至德要道之義也。○注人之至德本。○正義曰:此依鄭注引其《聖治章》文也,言孝行最大,故為德之本也。德則至德也。○注言教從孝而生。○正義曰:此依韋注也。案《禮記•祭義》稱曾子雲:“眾之本教曰孝。”《尚書》:“敬敷五教。”解者謂教父以義,教母以慈,教兄以友,教弟以恭,教子以孝。舉此,則其餘順人之教皆可知也。○注曾參至複坐正義曰:此義已見於上。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父母全而生之,已當全而歸之,故不敢毀傷。)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言能立身行此孝道,自然名揚後世,光顯其親,故行孝以不毀為先,揚名為後。)


[疏]身體至終也。○正義曰:身謂躬也,體謂四支也,發謂毛髮,膚謂皮膚。《禮運》曰:“四體既正,膚革充盈。”《詩》曰:“鬢髮如雲。”此則身體發膚之謂也。言為人子者,常須戒慎,戰戰兢兢,恐致毀傷,此行孝之始也。又言孝行非唯不毀而已,須成立其身,使善名揚於後代,以光榮其父母,此孝行之終也。若行孝道,不至揚名榮親,則未得為立身也。○注父母至毀傷。○正義曰:雲“父母全而生之,已當全而歸之”者,此依鄭注引《祭義》樂正子春之言也。言子之初生,受全體於父母,故當常自念慮,至死全而歸之,若曾子“啟手啟足”之類是也。雲“故不敢毀傷”者,毀謂虧辱,傷謂損傷。故夫子雲:“不虧其體,不辱其身,可謂全矣。”及鄭注《周禮》“禁殺戮”雲“見血為傷”是也。○注言能至其後。正義曰:雲“能言立身行此孝道”者,謂人將立其身,先須行此孝道也。其行孝道之事,則下文“始於事親,中於事君”是也。雲“自然名揚後世,光榮其親”者,皇侃雲:“若生能行孝,沒而揚名,則身有德譽,乃能光榮其父母也。”因引《祭義》曰:“孝也者,國人稱原然,曰:幸哉!有子如此。”又引《哀公問》稱孔子對曰:“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百姓歸之名,謂之君子之子。是使其親為君子也。”此則揚名榮親也。雲“故行孝以不毀為先”者,全其身為孝子之始也。雲“揚名為後”者,謂後行孝道為孝之終也。夫不敢毀傷,闔棺乃止,立身行道,弱冠須明經。雖言其始終,此略示有先後,非謂不敢毀傷唯在於始,立身獨在於終也。明不敢毀傷,立身行道,從始至末,兩行無怠。此於次有先後,非於事理有終始也。


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言行孝以事親為始,事君為中。忠孝道著,乃能揚名榮親,故曰終於立身也。)


[疏]夫孝至立身。○正義曰:夫為人子者,先能全身而後能行其道也。夫行道者,謂先能事親而後能立其身。前言立身,末示其跡。其跡,始者在於內事其親也;中者在於出事其主;忠孝皆備,揚名榮親,是終於立身也。○注言行至身也。○正義曰:雲“言行孝以事親為始,事君為中”者,此釋始於事親,中於事君也。雲 “忠孝道著,乃能揚名榮親,故曰終於立身也”者,此釋終於立身也。然能事親事君,理兼士庶,則終於立身,此通貴賤焉。鄭玄以為“父母生之,是事親為始。四十強而仕,是事君為中。七十致仕,是立身為終也”者,劉炫駁雲:“若以始為在家,終為致仕,則兆庶皆能有始,人君所以無終。若以年七十者始為孝終,不致仕者皆為不立,則中壽之輩盡曰不終,顏子之流亦無所立矣。”


《大雅》雲:‘無念爾祖,聿厥德。’(《詩•大雅》也。無念,念也。聿,述也。厥,其也。義取恒念先祖,述其德。)


[疏]大雅至厥德。○正義曰:夫子敍述立身行道揚名之義既畢,乃引《大雅•文王》之詩以結之。言凡為人子孫者,常念爾之先祖,常述修其功德也。○注詩大至其德。○正義曰:雲“無念,念也”,“聿,述也”,此並《毛傳》文;“厥,其也”,《釋言》文。雲“義取常念先祖,述其德”者,此依孔傳也。謂述修先祖之德而行之。此經有十一章引《詩》及《書》。劉炫雲:“夫子敘經,申述先王之道。《詩》、《書》之語,事有當其義者,則引而證之,示言不虛發也。七章不引者,或事義相違,或文勢自足,則不引也。五經唯《傳》引《詩》,而《禮》則雜引,《詩》、《書》及《易》並意及則引。若泛指,則雲‘《詩》曰’、‘《詩》雲’;若指四始之名,即雲《國風》、《大雅》、《小雅》、《魯頌》、《商頌》;若指篇名,即言‘《勺》曰’、‘《武》曰’:皆隨所便而引之,無定例也。” 鄭注雲:“雅者,正也。方始發章,以正為始。”亦無取焉。


●卷一•天子章第二


[疏]正義曰:前《開宗明義章》雖通貴賤,其跡未著,此故已下至於《庶人》,凡有五章,謂之五孝,各說行孝奉親之事而立教焉。天子至尊,故標居其首。案《禮記•表記》雲:“惟天子受命於天,故曰天子。”《白虎通》雲:“王者父天母地,故曰天子。虞夏以上,未有此名。殷周以來,始謂王者為天子也。”


子曰:“愛親者,不敢惡於人。(博愛也。)敬親者,不敢慢於人。(廣敬也。)愛敬盡於事親,而德教加於百姓,刑于四海。(刑,法也。君行博愛廣敬之道,使人皆不慢惡其親,則德教加被天下,當為四夷之所法則也。)蓋天子之孝也。(蓋,猶略也。孝道廣大,此略言之。)


[疏]子曰:“至孝也正義曰:此陳天子之孝也。所謂“愛親”者,是天子身行愛敬也。“不敢惡於人”、“不敢慢於人”者,是天子施化,使天下之人皆行愛敬,不敢慢惡於其親也。親,謂其父母也。言天子豈唯因心內恕,克己復禮,自行愛敬而已,亦當設教施令,使天下之人不慢惡於其父母。如此,則至德要道之教,加被天下。亦當使四海蠻夷,慕化而法則之。此蓋是天子之行孝也。《孝經•援神契》雲:“天子孝曰就,言德被天下,澤及萬物,始終成就,榮其祖考也。”五等之孝,惟於《天子章》稱“子曰”者,皇侃雲:“上陳天子極尊,下列庶人極卑。尊卑既異,恐嫌為孝之理有別,故以一‘子曰’通冠五章,明尊卑貴賤有殊,而奉親之道無二。”○注博愛也。○正義曰:此依魏注也。博,大也。言君愛親,又施德教於人,使人皆愛其親,不敢有惡其父母者,是博愛也。○注廣敬也。○正義曰:此依魏注也。廣亦大也。言君敬親,又施德教於人,使人皆敬其親,不敢有慢其父母者,是廣敬也。孔傳以人為天下眾人,言君愛敬己親,則能推己及物。謂有天下者,愛敬天下之人;有一國者,愛敬一國之人也。不惡者,為君常思安人,為其興利除害,則上下無怨,是為至德也。不慢者,則《曲禮》曰“毋不敬”,《書》曰 “為人上者,奈何不敬?”君能不慢於人,修己以安百姓,則千萬人悅,是為要道也。上施德教,人用和睦,則分崩離析,無由而生也。案《禮記•祭義》稱有虞氏貴德而尚齒,夏後氏貴爵而尚齒,殷人貴富而尚齒,周人貴親而尚齒。虞、夏、殷、周,天下之盛王也,未有遺年者,年之貴乎!天下久矣,次乎事親也,斯亦不敢慢於人也。所以於《天子章》明愛敬者,王肅、韋昭雲:天子居四海之上,為教訓之主,為教易行,故寄易行者宣之。然愛之與敬,解者眾多。沈宏雲:“親至結心為愛,崇恪表跡為敬。”劉炫雲:“愛惡俱在於心,敬慢並見於貌。愛者隱惜而結於內,敬者嚴肅而形於外。”皇侃雲:“愛敬各有心跡,至惜,是為愛心。溫清搔摩,是為愛跡。肅肅悚栗,是為敬心。拜伏擎跪,是為敬跡。”舊說雲:“愛生於真,敬起自嚴。孝是真性,故先愛後敬也。”舊問曰:“天子以愛敬為孝,及庶人以躬耕為孝,王者並相通否?”梁王答雲:“天子既極愛敬,必須五等行之,然後乃成。庶人雖在躬耕,豈不愛敬,及不驕不溢已下事邪?”以此言之,五等之孝,反相通也。然諸侯言保社稷,大夫言守宗廟,士言保其祿位而守其祭祀,以則言之,天子當雲保其天下,庶人當言保其田農。此略之不言,何也?《左傳》曰: “天子守在四夷。”故“愛敬盡於事親”之下,而言“德教加於百姓,刑于四海”。保守之理已定,不煩更言保也。庶人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保守田農,不離於此。既無守任,不假旨保守也。○注刑法至則也。正義曰:“刑,法也”,《釋詁》文。雲“君行博愛廣敬之道,使人皆不慢惡其親”者,是天子愛敬盡於事親,又施德教,使天下之人皆不敢慢惡其親也。雲“則德教加被於天下”者,釋“刑於四海”也。百姓,謂天下之人皆有族姓;言百,舉其多也。《尚書》雲 “平章百姓”,則謂百姓為百官,為下有“黎民”之文,所以百姓非兆庶也。此經“德教加於百姓”,則謂天下百姓,為與“刑于四海”相對。四海既是四夷,則此百姓自然是天下兆庶也。經典通謂四夷為四海。案《周禮》、《禮記》、《爾雅》皆言東夷、西戎、南蠻、北狄謂之四夷,或雲四海,故注以四夷釋四海也。孫炎曰:“海者,晦暗無知也。”○注蓋猶至略言之。○正義曰:此依魏注也。案孔傳雲:“蓋者,辜較之辭。”劉炫雲:“辜較猶梗概也。孝道既廣,此才舉其大略也。”劉雲:“蓋者,不終盡之辭,明孝道之廣大,此略言之也。”皇侃雲:“略陳如此,未能究竟。”是也。鄭注雲“蓋者謙辭”,據此而言,蓋非謙也。劉炫雲:“若以製作須謙,則庶人亦當謙矣。苟以名位須謙,夫子曾為大夫,於士何謙?而亦雲蓋也,斯則卿士以上之言,蓋者並非謙辭可知也。”


《甫刑》雲:‘一人有慶,兆民賴之。’”(甫刑,即《尚書•呂刑》也。一人,天子也。慶,善也。十億曰兆。義取天子行孝,兆人皆賴其善。)


[疏]甫刑至賴之。○正義曰:“夫子述天子之行孝既畢,乃引《尚書•甫刑篇》之言以結成其義。慶,善也。言天子一人有善,則天下兆庶皆倚賴之也。善則愛敬是也。“一人有慶”,結“愛敬盡於事親”已上也。“兆民賴之”,結“而德教加於百姓”已下也。○注甫刑至其善。○正義曰:雲“《甫刑》即《尚書•呂刑》也”者,《尚書》有《呂刑》而無《甫刑》也。案《禮記•緇衣篇》孔子兩引《甫刑》辭,與《呂刑》無別,則孔子之代以《甫刑》命篇明矣。今《尚書》為《呂刑》者,孔安國雲:“後為甫侯,故稱《甫刑》。”知者,以《詩•大雅•嵩高》之篇宣王之詩,雲“生甫及申”,《揚之水》為平王之詩,“不與我戍甫”,明子孫改封為甫侯,不知因呂國改作甫名,不知別封餘國而為甫號。然子孫封甫,穆王時未有甫名,而稱為《甫刑》者,後人以子孫之國號名之也。猶若叔虞初封於唐,子孫封晉,而《史記》稱《晉世家》也。劉炫以為遭秦焚書,各信其學,後人不能改正而兩存之也者,非也。諸章皆引《詩》,此章獨引《書》者,以孔子之言布在方策,言必皆引《詩》、《書》證事,示不馮虛說,義當《詩》意則引《詩》,義當《易》意則引《易》。此章與《書》意義相契,故引為證也。鄭注以《書》錄王事,故證《天子》之章,以為引類得象。然引《大雅》證大夫,引《曹風》證聖治,豈引類得象乎?此不取也。雲“一人,天子也。”者,依孔傳也。舊說天子自稱則言“予一人”。予,我也。言我雖身處上位,猶是人中之一耳,與人不異,是謙也。若臣人稱之,則惟言“一人”。言四海之內惟一人,乃為尊稱也。天子者,帝王之爵,猶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稱。雲“慶,善也”,《書》、《傳》通也。雲“十億曰兆”者,古數為然。雲“義取天子行孝,兆人皆賴其善”者,釋“一人有慶,兆民賴之”也。姓言百,民稱兆,皆舉其多也。


●卷二•諸侯章第三


[疏]正義曰:次天子之貴者諸侯也。案《釋詁》雲:“公侯,君也。”不曰諸公者,嫌涉天子三公也。故以其次稱為諸侯,猶言諸國之君也。皇侃雲:“以侯是五等之第二,下接伯、子、男,故稱諸侯。”今不取也。


“在上不驕,高而不危。(諸侯,列國之君,貴在人上,可謂高矣。而能不驕,則免危也。)制節謹度,滿而不溢。(費用約儉謂之制節,慎行禮法謂之謹度。無禮為驕,奢泰為溢。)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富貴不離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列國皆有社稷,其君主而祭之。言富貴常在其身,則長為社稷之主,而人自和平也。)蓋諸侯之孝也。


[疏]在上至孝也。○正義曰:夫子前述天子行孝之事已畢,次明諸侯行孝也。言諸侯在一國臣人之上,其位高矣。高者危懼。若不能以貴自驕,則雖處高位,終不至於傾危也。積一國之賦稅,其府庫充滿矣。若制立節限,慎守法度,則雖充滿而不至盈溢也。滿謂充實,溢謂奢侈。《書》稱“位不期驕,祿不期侈”,是知貴不與驕期而驕自至,富不與侈期而侈自來。言諸侯貴為一國人主,富有一國之財,故宜戒之也。又覆述不危不溢之義,言居高位而不傾危,所以常守其貴;財貨充滿而不盈溢,所以長守其富。使富貴長久,不去離其身,然後乃能安其國之社稷,而協和所統之臣人。謂社稷以此安,臣人以此和也。言此上所陳,蓋是諸侯之行孝也。皇侃雲:“民是廣及無知,人是稍識仁義,即府史之徒,故言民人明,遠近皆和悅也。”《援神契》雲:“諸侯行孝曰度。”言奉天子之法度,得不危溢,是榮其先祖也。○注諸侯至危也。○正義曰:雲“諸侯列國之君”者,經典皆謂天子之國為王國,諸侯之國為列國。《詩》雲“思皇多士,生此王國”,則天子之國也。《左傳》魯孫叔豹雲“我列國也”,鄭子產雲“列國一同”,是諸侯之國也。列國者,言其國君皆以爵位尊卑及土地大小而敘列焉。,五等皆然。雲“貴在人上,可謂高矣”者,言諸侯貴在一國臣人之上,其位高也。雲“而能不驕,則免危也”者,言其為國以禮,能不陵上慢下,則免傾危也。○注費用至為溢。○正義曰:雲“費用約儉謂之制節”者,此依鄭注釋“制節”也。謂費國之財以供己用,每事儉約,不為華侈,則《論語》“道千乘之國,雲節用而愛人”是也。雲“慎行禮法謂之謹度”者,此釋“謹度”也。言不可奢僭,當須慎行禮法,無所乖越,動合典章。皇侃雲:“謂宮室車旗之類,皆不奢僭也。”無禮為驕,奢泰為溢”者,皆謂華侈放恣也。前未解“驕”,今於此注與“溢”相對而釋之,言無禮謂陵上慢下也。皇侃雲:“在上不驕以戒貴,應雲居財不奢以戒富。若雲制節謹度以戒富,亦應雲制節謹身以戒貴。此不例者,互其文也。”但驕由居上,故戒貴雲“在上”;溢由無節,故戒富雲“制節”也。○注列國至平也。○正義曰:列國,已具上釋。雲“皆有社稷”者,《韓詩外傳》雲:“天子大社,東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中央黃土。若封,四方諸侯各割其方色土,苴以白苴而與之。諸侯以此土封之為社,明受於天子也。”社則土神也。經典所論社、稷,皆連言之。皇侃以為稷五之長,亦為土神。據此稷亦社之類也,言諸侯有社稷乃有國,無社稷則無國也。雲“其君主而祭之”者,案《左傳》曰:“君人者,社稷是主。”社稷因地,故以“列國”言之。祭必由君,故以“其君”言之。雲“言富貴常在其身”者,此依王注釋 “富貴不離其身”也;“則長為社稷之主”者,釋“保其社稷”也。雲“而人自和平也”者,釋“而和其民人”也。然經上文先貴後富,言因貴而富也;下覆之富在貴先者,此與《易•系辭》“崇高莫大乎富貴”,《老子》雲“富貴而驕”,皆隨便而言之,非富合先於貴也。經傳之言社稷多矣。案《左傳》曰:“共工氏之子曰勾龍,為後土。後土為社。有烈山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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