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的健康，从来不会偏袒和自然规律「对着干」的人 | 徐文兵

之前关于《内经·上古天真论》的学习，黄帝替我们所有人问出了一个普遍性的健康问题：为什么现在的人身体渐渐「退化」，衰老的表现跟上古之人相比提前了一大截子，到底是天时人世变化产生这种影响，还是我们失去了顺应时世变化的那种能力？

我们来看看黄帝的老师是怎么回答的。

岐伯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黄帝的老师第一讲的就是知「道」。我们现在把「知道」当成一个动词来讲，其实，它是一个动宾结构的词语。

什么是道呢？首先，可以理解成自然变化的规律。你顺着，或者你打算顺着这个规律走的前提，是你要知「道」。自然界的变化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另外，从道家传承来讲，它强调四个字，叫「道、法、术、器」。「道」是天道；「法」是人定的，就是说你应该怎么跟着「天道」去做；「术」是技术层面上的操作方法；「器」是指有形的物质或者工具。

「道、法、术、器」的层次是不一样的。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

比如说我和一个朋友开车去广州。他开奥迪，我开奥拓。那谁先到广州呢？一般人肯定认为开奥迪的先到。为什么呢？比的是形而下，即「器」。但比「器」更重要的是什么呢？是驾驶的技术。他车好，但驾驶技术很差，我呢，车不怎么样，但驾驶技术好，我就可能比他先到达目的地。比驾驶技术更重要的是什么呢？就是开车的方法。我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是疲劳驾驶，高兴就开一天一夜，不高兴就睡，那就很容易出事故。所以，法比术重要。但是最根本、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道。

有一个成语叫南辕北辙，那人夸耀说自己的马有多好，但方向如果错了，你的技术越高，背离目的地越远。所以说，方向对了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黄帝的老师说，第一点，你要知「道」，把方向弄对了；第二个呢，叫「法于阴阳」。很多人说中医太神秘了，不好懂。你们搞阴阳，把我们都搞糊涂了。其实很简单，阳代表白天，阴代表黑夜，阳代表太阳，阴代表月亮。

什么叫「法于阴阳」？法就是古代的历法。我们古代有两套历法，一个叫阳历，一个叫阴历。阴历是根据月亮的阴晴圆缺变化来制定的；阳历就是二十四节气。它跟现在我们所用的西历节气对应的日子基本上差不了一两天。比如说立春，一般都在2月4号或5号，冬至一般都在12月22号或23号。

二十四节气歌

春雨惊春清谷天

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

冬雪雪冬小大寒

中国人把阳历的变化讲得很细，五天作为一个时闻段，周围的动植物就有一个变化，称为候；十五天呢，称为气。我们经常说的气候变化，其实是一个量词。下一个就是节，两个气为一节。九十天为一季。这就是我们说的气候节气。我们都知道，阳是代表太阳出来了，人也应出去活动了。中国人用阳历来指导农耕。阴历指什么呢？阴历指月亮的阴晴圆缺，它是用来指导生活的。

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是分开的。的确，阴跟阳是要分开的。我们很多传统的节日都是根据阴历来制定的。因为古人观察到，月亮的阴晴圆缺，会对人的情绪情感以及气血的运行产生微妙的影响。

我们从开始推：正月初一，是我们的第一个节，然后是二月初二龙抬头，三月初三是上巳节，四月初八要上庙，五月端午节要吃粽子，六月初六，西葫芦熬羊肉，七月初七，乞巧节，八月十五，中秋节，九月初九，重阳节，腊月初八，腊月二十三，大年三十。很多农村还保留着这种非常好的传统，它的集市赶场都是用阴历的日子来定的，这就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叫「法于阴阳」。

你根据太阳月亮的变化，来跟着它的步调走，就是合法；违背了这个，就叫非法。所以第二句话就是讲，在日月星辰的影响下，我们作为自然的产物，要随着自然的变化而变，这叫「法于阴阳」。

万一你没有法于阴阳，阴阳失调了以后，怎么办呢？这就必须要了解岐伯所说的第三句话：「和于术数。」

什么叫「和」？孔子说过一句话，叫「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这说明「和」的前提是不同。比如说炒菜，有酸苦甘辛咸五味，你把同样味道的东西放在一块炒，比如，辣椒炒大蒜，味道都是辛辣的，好吃吗？不好吃。这叫「同」，味道是一样的。什么叫「和」呢？酸甜口的，酸辣口的。比如我们做的酸辣汤，放一点胡椒点面，刚吃完以后，发汗太多，收不住怎么办呢？放一点醋。吃起来很舒服，这就叫「和」。

比如我们讲阴阳和，阴和阳是不一样的，但为什么能在一起呢？它们达成了一种默契和平衡。当大家发出同个声音的时候，不叫和，这叫「谐」，「和」与「谐」是两个概念。我们在「文革」时期穿的都是一片蓝或者一片绿，那是「同」；现在大家五彩缤纷，皆得所愿，相处得又很好。尽管你我不同，但不妨碍和平共处，获得一种幸福的生活。

人体是一个阴阳的合体，如果只有阳，就会灰飞烟灭；如果光剩阴，就会变成一具僵尸。「和于术数」指的是，人如果得病，就是阴和阳出现了偏颇，需要去矫正，需要一个懂得术和数的人帮你调和一下。阳多的时候，要么减一点阳，要么加一点阴。阴多的时候，要么去一点水，要么给你点阳，让你回到平衡的状态。

谁是调和的高手呢？医生。古代的医生称为「术士」，懂得「术」的人。中医被称为「方术」。我们听过句话，叫「上医医国，不为良相则为良医」。真正调和的高手，是当时做宰相的那个人，他治大国若烹小鲜，调和得好，全体人民跟着他享福。

另外，「术」还有一个含义是自我调节。韩愈《师说》里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术」指的就是你平生学到的本事，你从事的职业。其实这个对身心健康也起着「和」的作用。孟子说：「矢人惟恐不伤人,函人惟恐伤人。」造箭的人，唯恐自己做的箭头不锋利，不能把人射死。他的工作就是培养恶毒憎恨的心。而那个做盔甲的人呢，想的是我一定把盔甲、盾牌做得厚实竖固，把人保护好。他的职业发的是善心。孟子接着说：「巫匠亦然。」在古代，巫和医是不分的。医生生怕自己的技术不好，不能拯救人。他发的是善心。而那个做棺材板的人，老想的是怎么没死几个人呢？我的棺材卖不出去了。他发的是恶心。

关于职业，古人认为，你如果选择跟自己内心相矛盾相抵触的职业，就是最下贱的职业，而不以收入来衡量。如果选择了喜欢的工作，而且不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跟自己拧巴，就能活得长久。

也就是说，术对我们每个人的身心健康都会有影响。如果你不懂得去调和，就可能会出问题。比如说你是演员，出于敬业，就应该全身心投入到角色中。有些人由于入戏太深，出不来，有几位演员就英年早逝甚至自杀。这说明他们没有做到「和于术数」。好的演员应该是入戏快，出戏也快，这需要一种定力，也需要一种能力。希望大家在选择自己的职业，或者是已经从事某种职业的时候，一定要培养出相应的适应能力。

我曾经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武则天时期，有个人叫娄师德，他的才能得到武则天的赏识，招来很多人的嫉妒。在他弟弟外放做官的时候，他交代说：「我现在得到陛下的赏识，已经有很多人在陛下面前诋毁我了，所以你这次在外做官一定要事事忍让。」他弟弟就说：「就算别人把唾沫吐在我的脸上，我自己擦掉就可以了。」娄师德说：「这样还不行，你擦掉就是违背别人的意愿，你要想让别人消除怒气，就应该让唾沫在脸上自己干掉。」

做政治家、管理者或者任何职业，要跟不同人打交道，会受到事情对情绪情感的影响，如果你没有很强的平衡能力，就会被职业所伤。这是黄帝的老师岐伯强调的第二点。就是孟子说的那句话：「术不可不慎。」要在工作中学会调整你的身心健康，至少不要让工作伤害了我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