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说,真话
吃,大概是从娘胎开始的。
我从小有一条不变的规矩,吃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1
我有脸盲,九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大家口中的“妈妈”,那个女人像个自来熟一样抱着我拼命亲、捏着小脸蛋,“孩子,我是你妈,快叫呀”、“你是我生的,快叫我妈”,我当然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当我一身正气时,她拿出棉花糖哄我,“来,喊一声妈,这根棉花糖就是你的啦。”
我咽了咽口水,喊了一声:“妈.....”
自从叫了妈之后,广州美食对我诱惑就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次吃到把一些米汤放在一个铁皮里蒸,拉出来就是光滑透亮的东西。
透过灯光可以看到白里透着绿色的生菜、黄色的鸡蛋、红色的虾仁、还有肉色的肉。
再淋上特制的酱油,吃起来那个弹性,那个Q劲,简直人间美味,广州人叫肠粉。可在我眼里它就像水晶一样,所以我喜欢叫它水晶粉。
凤爪,一定得趁热吃,咬下去是一层薄薄的黄皮,有点嘎巴脆,再咬下去就是白皮,还有几根细长的筋。
为什么叫凤爪呢 那时候以为是凤凰的爪子,还想找几只回家养,一问那些端盘子的姐姐,她们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什么凤凰 傻孩子,是饲料鸡。”毫不掩盖自己的渊博。
当时的心情十分难受,大人想象力居然那么差,还破坏小孩子的童话,真是一点道德都没有。
所以,小朋友的童话别轻易跟大人说,他们一定会玻璃心的,就怕你的创造力比他们的还强,所以把你的扼杀在摇篮里。
2
我爱上包子的机缘,应该是一次特别普通的早晨。
一个年纪很大、脸上的纹路很复杂的女人端着一竹笼子,笨拙地放在转盘桌上。连一声请慢吃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妈妈把竹笼上的盖子打开,一股热腾腾的香气直抓心口,这种来自农民的味道,朴实得让人感动。
我不顾形象抓起包子就想往嘴里塞,没想到那包子烫得我直嗷嗷叫。
嗯哼,为了吃,这点痛算什么,我又拿起筷子插进相中的一个包子里。
当筷子戳进厚实的白包子里,里面立马流出黄灿灿的、类似熔浆的液体,颜色又好像黄金的颜色。
我轻轻地舔一口,那味道至今还回味着。
甜而不腻、咸而不唐突、油而饱满、不敢大口大口吞进喉咙,所以小口小口地在舌头上融化。生怕浪费了它与生俱来的美好。
它的名字叫流沙包,为什么不叫流黄包或者黄金包呢 后来我才知道,它含在嘴里有一种融化沙子的感觉。
3
九岁就尝过很多广州的美食,那时会吧唧吧唧着小嘴,假装自己是个美食家。
时常全心地沉浸在每一样吃进嘴巴里的食物,那样神圣得好像自己受到了洗礼一样。
虽然还小,语言上只知道“这个好吃”、“那个好吃”,但认真吃过的东西还是记得那个味儿。如今那个味描述得出来,却吃不出那种简单的满足。
前几年,我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吃遍天下的包子。可现在却不怎么敢说了。
因为我吃过叉烧包、豆沙包、奶黄包、梅菜猪肉包、流沙包、核桃包之后,我发现味道都是一样的。
以前喝一碗奶奶煮的粥,都能端着小碗到处去炫耀,“吃了吗 这是我奶奶煮的粥,可香了。”
现在却吃不出奶奶煮的粥跟外面三轮车上卖的粥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一样是米,一样是粥。
4
我慢慢才发现自己不大会吃饭了,比起一桌子的好菜好饭,我更喜欢啃着面包配牛奶,吃着干果配开水、或者吃外卖,什么炸鸡、烤肠都行。
人有时候就是会麻木,连吃饭也麻木到只要吃饱就行。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炒不出一道拿得出手的好菜,品味不出哪些菜值得推荐给好友,更不懂得怀着感恩的心情去品味父母为我们炒的每一道菜。
出去下馆子自己吃得如同嚼蜡,而旁边的爷爷奶奶对菜色品足论道,“这道菜的火候恰到好处”、“这个煮法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得学学”,难道别人的味蕾比我还敏感 难道我自己的胃口出了问题
明明点的是一样的菜,我吃出了辛酸,别人吃出了幸福。
吃饭,不是一件容易应付的事情。
它关乎生活的动力,更确切地说它关乎我的品位、感恩、思考。
离家的时候,我打电话给远方的家人,最常被问候到的是吃饭,“你吃得习惯吗 ”、“有没有煲汤呢 ”之类的家长里短。
只是,我常常一句话搪塞过去,因为在吃的方面,我实在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我煮的菜,煲的汤一点都没有得到他们的真传,当初他们愿意传授我厨艺,我还一脸傲娇,不就是炒个菜吗 谁不会呢。
其实不是炒菜的问题,而是用心的讲究。
很早以前听过一个故事,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坐了4小时的飞机,放弃自己宝贵的赚钱时间,风尘仆仆地回到自己的家里吃母亲煮的一顿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饭菜。
每个月都至少回家吃一趟饭。
很多人不能理解,你这么多钱,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回家吃这些粗茶淡饭呢
他淡淡地笑了,“在这里只有母亲是为我一个人做的饭,也只有在她面前,我才会认真吃饭。”
享受美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或许在家人面前,我们才知道怎么吃饭。
打开手机,翻阅各种各样的美食推荐,却依然不知道吃什么。不是美食变了味,而是那份品味的心情变了。
忙碌的工作,忙碌的生活,如果闲暇时能享受生活的美食,放下外在的麻木,放下内心的疙瘩,感受味蕾带来的美好。
吃,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因为吃进肚子的每一样东西,都会在美好的回味中化作生命的力量,记得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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