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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洞宾的“性命双修”思想

大道家园 2023-04-21 12:04:11

第一节 “身”与“性命”——道教的宇宙观、生命观

道教把整个宇宙看作生生不息、恒常流动的大生命,万物皆有灵,但通常是顺从生老病死的过程。道教修炼内丹则是逆此过程,钟吕内丹以《参同契》“修丹与天地造化同途”为理论依据,“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是宇宙的本源,道生化万物,又是天地万物的最终归宿。而人身是一小宇宙,人身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奇经八脉、内窍穴等等各可以看作小小宇宙,它是宇宙的缩影,天人是相通的,通过效法自然的修炼,小宇宙顺应大宇宙而生化,合人道于天道中,《黄帝内经》云“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寿蔽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若修道可以与天地同在,与道合一。“道”对人的生命并没有主宰权,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吕洞宾的性命思想认为“逆则成圣,顺则生人”。“还者,乾所失而复得之物,返者,我已出而复来之真,殊不知顺则生人生物,逆则成佛成仙”。返回本然之真,即为逆则成仙。吕洞宾承认宇宙生命规律,其逆修过程是盗天地之机,其内炼思想集中在“逆”字上,即逆人道而合天道之真,由后天返先天,也就是返本归根。吕的“逆则成仙”与“道法自然”并不矛盾,“道法自然”不是顺人欲之自然,而是顺道之自然,因为人已“远离了道的自然而充满人欲的私心,产生了人与自然、人与自我的对立,道家是逆反于常人的不自然而重返道之自然。”凡人是“顺于人而逆于道”,而内丹是“逆于人而顺于道”。

吕洞宾的内丹思想以性命双修并重为特色,修性指炼心炼性,修命指炼精炼气炼神。在修性上,吕洞宾主张道法自然无为。在修命上,主张重身、修身。修炼是得道的必由之路,修炼的主体必须是有生命的人,身是性与命的统一,没有生命,就无从谈得道修道,所以“无身不成道”。而修炼不得执著于身体,有所执则不得超越身的限制与羁绊,不得最终体道合真,所以“有身不归真”。性命双修贯穿于“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阶段,而“炼虚合道”则是身心两彻、性命双了的阶段。

第二节 “无身不成道”——修命的依据

一、“命”的涵义

道教经典中命常指有形的身体,命是精与气的统一,是修道的必须的桥梁。吕洞宾关于命的涵义基本上有五层意义。

第一,命由道生,生命是神圣的。生命乃是包括人类在内的天地万物从最大的“道”那里得到的最大的德性,“一切物命,蠢而含灵,惜命勿伤,慈愍天生”。一切生命,都有道之灵气,因而要爱护生命,对道之所生的生物怀有慈悲之心。《钟吕传道集·论炼形》云:“人之生,自父母交会二气相合,即精血为胎胞”,“虽云精血聚结,实自虚无化灵”。虽然说身体是由父精母血以形生形,但“夫形不自生,生形者气,气不自生,生气者道。”吕洞宾认为,生命是神圣的,无论是人类,还是花鸟鱼虫,都是道的化生,所以主张尊重生命,尊重包括人在内的一切生命。

第二,身重于物。吕劝世人修道,引导世人逃脱世俗价值漩涡,“嗟彼红尘中,尽溺利与名,不知性保命,妄谈死与生,弗究生杀机,枉将性命穷。”吕洞宾叹修道者不懂性命的宝贵,只谈玄不修道,即使明通生死机要,亦难逃生死。“种种外物,均非所有,而我殉之。”“不求名与利,犹恐身心役。”吕洞宾继承老庄与重玄学者思想,传统道教反对把生命作为世情俗欲的牺牲品,主张以“清静”、“无为”、“不争”、“寡欲”的态度对待生活中的一切,贵生而轻名利,反对以身殉功名利禄,人的一生极其短暂,如白马过隙,要谨防身心被外物役使,更不要以身殉物。

第三,人身难得,修道为贵。吕继承唐代道性论,认为人人皆有道性,“天、地、人共得一道”,虽然人与万物皆是由道化生,但人与万物又有区别,“盖闻天地一气氤氲,化生万物。惟人为灵,得理之全,得气之正,”“惟人也穷万物之理,尽一己之性,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全命、保生以合于道,当与天地齐其坚固,而同得长久”。人区别于万物,因人最具灵性,可以穷理尽性以了命,可以修成道,人合于道则能与天地共长久。所以与万物相比,人身难得,但是人身也易失,如若不珍惜性命修道,则“走失元阳,耗散真气,气弱则病、老、死、绝”,结局是死亡,“既生既灭,既灭复生,转转不悟而世世堕落,则失身于异类,透灵于别壳,至真之根性不复于人。傍道轮回,永无解脱。”死后轮回再生,再死,不悟道而堕落,最终会失去人身,难以解脱。“故知此身,得之甚难,失之甚易,匪惟甚易,一失永失,堕诸轮回,无有转日。”因而人应珍惜在有限的生命修道悟道,以求解脱。

第四,人之身最宝贵是精气神,非是看重肉身。

吕洞宾重身,不是看重佛教所批评的色身,而是有形之身上所具有的精气神三宝。人之所以为贵为灵,因其身上“精气神”,“人为万物灵,三才具我身,我身何所宝,宝曰精气神”,人有此三宝则可以修道,“人足阴阳体,胡不炼尔真”。精气神存则人存,反之则人亡。

修炼前提是拥有人身,内丹药物指人身上之精、气、神三种生命要素,精气神又分先天和后天,精气本为一物,精为体,气为用。神指人的精神因素和思维系统,《金丹大要》引缘督子云:“何者为性命?人之一身,至精至粹,至尊至贵,莫越精气神三者。”内丹术把人的身体比作炼丹的鼎炉,把身体视作存在的依据,人的身体依赖精、气、神维持,修炼即是修炼人之精气神三宝,若能把人与生俱来的、先天的精气神保存不失,就可以长生不死。如果不惜护其精气神,就会“失此三宝,则失其生,堕诸恶劫,展转循环,靡所止住”,失去人身,则失去修道的机会。

第五,“身中之时”难得。

身中之时,即是人的奉道年龄。根据“修丹与造化同途”的道理,参天道而修人道,“奉道者难得少年,少年者根元完固,凡事易于见功,止千日而可大成。奉道者又难得中年,中年修持,先补益完备,次下手进功,始也返老还童,后即超凡入圣。若少年不悟,中年不省,或因灾难而留心清净,或因疾病而志在希夷,晚年修持,先论救护,次说补益。然后自小成法,积功以至中成,中成法积功,止于返老还童,炼形住世。然而五气不能朝元,三阳难为聚顶,脱质升仙,无缘得成。是难得者身中之时也。”少年因根基尚固,修持比较容易;中年因精已失,就要补漏、筑基;老年因精气损漏将尽,修道更加困难。因而人的身中之时难得,人若修丹则须珍惜时光,趁早下功夫。

第六,“形神合一,故能长生。”

吕洞宾言“形乃神之宅,所以全宅以安主,修身以养神……修行之士,性命双修,形神合一,故能长生。”

身不仅是形气所表现的生命,而且有精神意识所表现的性,身是生命与精神意识即命与性的统一体,正因为身是命与性的统一,所以吕洞宾主张性命双修。吕洞宾的这种思想与传统道教是一致的,从吕洞宾以前的大量道经可以看到,道教把肉体之身和精神之性放在基本是同等重要的地位上,先秦及秦汉以来的就有形神辩证统一思想,提出形神相依,神在则生,神去则亡的观点。早期道典《太平经》说:“人有一身,与精神常合并也,形者乃主死,精神者乃主生,常合则吉:去则凶,无精神则死。”《养性延命录·序》曰:“生者,神之本;形者,神之具。”著名道士葛洪亦说:“夫有因无而生焉,形须神而立焉。有者,无之宫也。形者,神之宅也。故譬之于堤,堤坏则水不留矣;方之于烛,烛糜则火不居矣。形劳则神散,气竭则命终。”同样《钟吕传道集·论炼形》云:“神者形之主,形者神之舍。”认识到身是命与性的合一,缺一不可这一事实。

吕洞宾在重生方面继承了传统道教的观念。人由道生,身是性与命的统一。道教重视生命,珍惜生命,维护和炼养生命。但“道”对人的生命并没有主宰权,根据“逆则成仙”的修炼原理,吕洞宾主张把握修道的“身中之时”,惜护身中精气神,趁早修道。

二、修身即“命功”下手功夫

道教中有言“性要自悟,命假师传”。此言说出命功的特点,修命一定要有师传。性要自悟,因为道不可言传,道是语言不能达到的境界,性功是显学,可以广为传播,修性只能自己领悟。命功可传,命功偏于术,命功是隐,是秘传的,须有高人传授,命功即丹法具体可言,但是有法门之分。历代以来,丹法都很重视传承,这样做的原因主要有二个:一是因为丹法也就是天梯,是泄露的天机,所以只传有德、有灵根之人,通常是师徒间秘传,甚至是口口相传,不落文字,这也是内丹被称为“绝学”的原因。二是道教内丹修炼具有高危险性,对传授对象有较高要求,决定了命功不合适普及,不适合象佛道或其他宗教一样无条件地广为传播。吕言:“此个事,世间稀,不是等闲人得知,宿世若无仙骨分,容易如何得遇之。”丹道传承又有显传与隐传之分,显传是公开传授的养生保健方法,隐传是师徒秘密传承的丹法。钟吕丹道始终是隐传的,至今也是。吕洞宾关于修命的思想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以道全形,以术延命。”

修炼下手功夫是先养后天之命,以做为修道的基础。吕曰:“人死为鬼,道成为仙”,《钟吕传道集》从阴阳的角度论述人、鬼、仙的区别,指出:“仙非一也。纯阴而无阳者,鬼也;纯阳而无阴者,仙也;阴阳相杂者,人也。惟人可以为鬼,可以为仙,少年不修,恣情纵意,病死而为鬼也;知之修炼,超凡入圣,而脱质为仙也。仙有五等,法有三成,修持在人,而功成随分者也。”把生命看作是阴阳和合的产物,修道成仙有五等层次,人因情顺欲则去阳存阴而为鬼,人逆修则去阴存阳而为仙,只有修炼,才有可能超凡入圣,修持全在于个人的努力。这也是道教“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理论依据。

人从出生以来,真气与元阳就处于不断损耗的过程,“自有身来,离性丧命……惟圣人以道全形,以术延命,窃无涯之元气,续有限之躯形,脱凡夫凡母之气,而纯乎圣父灵母之气。”《钟吕传道集》论真仙一节陈述了人从出生到死亡过程中,人的真气与元阳的变化,“人之生自父母交合,而二气相合即精血为胎胞,降生之后,五千日气足”,每个人都由父母而生,经过五千日的运化,人体的气达到最大,“方当十五,乃曰童男。是时阴中阳半,可比东日之光。过此以往,走失元阳,耗散真气,气弱则老死绝矣”十五岁左右,具有了生育能力,消耗精气,导致病、老、死。如果希望免轮回生死之苦,只有修持仙道。吕诗曰“窑头坯,随雨破,只是未曾经水火”,人的身体就如同土坯一样,不修炼就由岁月风霜而破败,“一失人身为异类……服药失明神气枯,不知还丹本无质,翻饵金石何太愚……参禅作鬼终不识,辨捷语言终不实……伏羲传道至于今,穷理尽性至于命”人一旦失去人身则难以修道,修道需要得正法,外丹服食、单纯参禅修性、辩论语言文字都不是保养真气、守护元阳的正确方法,只有性命双修为正路,以术延命是修炼返道的基础。

《钟吕传道集•论炼形》云:“人之生也,形与神为表里,神者形之主,形者之舍……形象阴也,阴则有体,以有为无,使形化气,而超凡躯,以入圣品,乃炼之上法也。因形留气,以气养形,小则安乐延年,大则留形住世。”形是神的家,而神是形的主人,得上炼之法可以超凡入圣,不得上品,小可以延年,大可以住世。如果“根源牢固,元气不损,呼吸之间,可以夺天地之正气,以气炼气,散满四大”。但是,如果根源不固,精竭气弱,人的元气反被天地所夺,一损再损,气尽而死,随入轮回。

人的生命是一个生长、发育和衰老不断改变的过程,这是一个自然的“顺行”过程,人体的脏腑功能正常运转其实都是在消耗元阳真气,在此过程中人的先天元气逐渐耗散直至消亡。“以道全形,以术延命”的目的是“逆转上述顺行过程,从玄关一窍中寻觅被分离的体内先天真气;通过有为无为的修炼进程聚合体内之先天气而成金丹,以金丹销铄所谓身体之阴魔而成纯阳之体,达到从根本上改善体质。”吕曰:“人命急如线,上下往来速如箭。认得是元神,子后午前须至炼。随意出,随意入,天地三才人得一。既得一,勿遗失,失了永求无一物。”修身要有紧迫感,人身易失。道教认可佛教的轮回转世,修炼的首要目的是脱离轮回,其功效“既不能至脱胎神化,入圣超凡,而筑基炼己,确有实功,亦可住世长年,与凡流迥异。其根元自当劫劫常在修炼之门,而善因道缘亦不虚负,此所谓趁早种下种子”,修炼的益处即使不能成仙,也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重要的是可以种下修道的善因,来世可以再继续修行。

第二,“采先天,炼后天。”

修身的原理是“采先天,炼后天”,从后天身体修炼入手,首先要保有身体,而且要将其炼养为强健的身体,修炼性命,即修炼人之“精气神”,“精气神”是人之三宝,“欲闻大道,须重三宝。无是三宝,莫获长年”。

修炼的起步就是被称为“筑基”的功夫,主要修补身体后天亏损,补充身之三宝精气神的功法,为炼丹作准备。《吕洞宾全集》前八品仙经之六保精固命品讲述了精气神的转化过程,“欲化其精,先守其性,欲调乎气,先虚其心。动以养气,静以炼虚”,虚心以静,心不随物转,虚以养气。“应而无为,觉而勿随,故虚极静笃,气转神回”,性静则不为外物所扰,性静则气转神回,“抱元养朴,忘物含虚,窈冥之中,真精自归”,真精即元精,不同于后天的淫精,真精以性定后自归,归后慎防为情为欲所失,“精不循欲,筑我灵基。以元精而化为元炁,由元气而累壳躯”,精不为欲所失,而元精转为元炁。“肾虽寓精之穴,神实运精之机。”在精气的转化过程中,神是主人,“夫学玄者,必先保身,行走坐卧,气常驭神。神出便收,以固元根”,所以“保精必先养神。神固久久,精亦坚灵”。此篇讲了如何保精固命,神在其中起核心作用,心虚,神静,不为物干扰,虚极静笃气回,真精归,神要清虚,谨防精顺欲因情失,可以固精筑基,炼神可以固精,保精必须要先养神,神静定则精也坚灵,精气神是一体不可分的。

修炼性命的目的是保养精气神,守神以固精,则精化气,气化神,神还虚转化,“明雌雄,两剑全,筑基炼己采后天。虽然后天名滓质,先伏后天后先天。”后天之肉身虽然说是无用之物,但首先要把后天的肉身安置好,炼后天以返先天为目标。

三、修命不修性之批评

修命不修性指修炼者不悟道而一味在修命之术上用功的人做法。吕洞宾曰:“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修命一定要兼修性,如果只修命不悟道则不得修炼正途。

世人误入旁门的原因是不悟道而轻性命。道无形无名,不可以言说,不可以常规思维认知,世人难悟。《钟吕传道集•论大道》曰:“非不欲开陈大道,盖世人孽重福薄,不信天机,重财轻命,愿为下鬼”,并非没有圣人开陈大道,而是世人罪重慧浅,不信道而重财物轻性命,“盖举世奉道之士,止有好道之名。使闻大道,而无信心。虽有信心,而无苦志。朝为而夕改,坐作而立忘。始乎忧勤,终则懈怠”,而“旁门小法,易为见功,而俗流多得。互相传授,至死不悟,遂成风俗,而败坏大道”。纵有众多奉道之人,只有好道之名,没有好道之实,不去苦心实践,而傍门小法,容易见功效,被世俗功利者信受,远离道而亲近术,至死不悟,不仅自己被害,而且败坏了大道。“道不远人人自远于道耳。所以远于道者,养命不知法。所以不知法者,下功不识时,所以不识时者,不达天地之机。”远离了道的人,养命不知方法,练功不知时机,就不会领悟道的真谛。

吕洞宾主张内丹之道,而斥外丹服食、导引、房中之术为傍门小法,“有斋戒者,有休粮者,有采气者,有潄咽者,有离妻者,有断味者,有禅定者,有不语者,有存想者,有采阴者,有服气者,有持净者,有息心者,有絶虑者,有开顶者,有缩龟者,有絶迹者,有看读者,有烧炼者,有定息者,有导引者,有吐纳者,有采补者,有布施者,有供养者,有救济者,有入山者,有识性者,有不动者,有受持者,旁门小法,不可备陈。至如采日月之华,夺天地之气,心思意想,望结丹砂,屈体劳形,欲求超脱,多入少出,攻病可也,认为真胎息,絶念忘言,养性可也。指作太一含真气,金枪不倒,黄河逆流,养命之下法,形如槁木,心若死灰,集神之小术,奈何古今奉道之士,苦苦留心,往往挂意,以咽津为药如何得造化,聚气为丹,如何得停留,指肝为龙,肺为虎,如何得交合,认坎为铅,离为汞,如何得抽添,四时浇灌,望长黄芽,一意不散,欲求大药,差年错月,废日乱时。”凡此类种种,皆被斥为“三千六百傍门法”,弃而不用,因为“傍门导引之法,可以一己之功,久必误矣,非圣人流传之法。”

内丹与旁门法术的区别主要在于旁门小法不悟道,而且法不合道。“法不合道,多闻强识,小法旁门,不免于疾病死亡,犹称尸解,迷惑世人,互相推举,致使不闻大道,虽有信心苦志之人,行持已久,终不见功,节序入于泉下。”由于法不合道,修命不能助于修性,修炼之人被小法旁门所误,求仙反成鬼。如果所修之法合道,则最高可以达到人仙,人仙是小乘法门,不悟道,但得道中一法,法中一术,能强身而多安少病。

吕洞宾的性命思想,因强调性命并重,而与以养生为目的的内养方术区别开来。

第三节 “有身不归真”——修性的依据

一、“性”的涵义

“性”指心、神,泛指精神意识,性分为先天之性与后天之性,“盖此性者,原于无始,窃之太极,判乎后天。后天之性,有理有气。理分真妄,妄失本真。气分清浊,浊昏固有。既昏既失,不可名性。而曰后天”。先天之性,原于无始,即是人先天的灵性,自人一出生,受后天环境影响而成为后天之性。“虚者性也,性乃无极之真,太虚之灵”。先天之性是人之灵性。

吕洞宾使用很多概念说明其心性论,首先,他把人的精神意识分为三个层次:天心、识神、元神。天心即灵性、先天之性,是天地所赐,“天心者,三才同禀之心,丹书所谓‘玄窍’是也。人人俱有。贤哲启之,愚迷闭之”。天心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贤明之人开启它,而愚迷之人关闭它。天心一窍就是“玄窍”,当人从后天返回先天、天人合一之时,天心自然呈现。玄窍不是指生理意义的部位,指超越了有形的具体生理位置,天心是心性的最高层次。元神是父母所给,元神是先天之神,人之真性。识神是后天所生,大脑的后天意识,识神表现为由身产生的七情六欲。元神合道而静,识神随意而动。三者的关系是:元神包着灵性,识神包着元神。

《钟吕传道集·论炼形》云:“神者形之主,形者神之舍。”心是形的主人,形是神的家,神与形是一体,密不可分。人的先天元神是虚灵空明的,但人离开母腹出生后,便逐渐被后天识神所污染,人体的疾患亦多是由心不宁所至,神气耗尽则生命结束。只有通过内丹修炼,还归元神空明,并以此神为火来炼丹,神入气中,炼尽后天阴质,变为纯阳之躯。“精气随天地而败坏,然有元神在,即无极也,生天生地,皆由此也”。人身的形的部分,即精与气会随形而亡,但只要能守元神,就可以超出阴阳,不在三界,得道成仙。

  1. 修性即“性功”超越功夫

    吕洞宾曰“神活者,由其心之先死也。人能死心,元神即活,死心非枯槁之谓,乃专一不分之谓也。”这里的“心”指后天识神,后天识神死,先天元神则活,识神死不是让人如枯木死灰,而是心意专一不分,返归于朴。修道必须修心,修心即修性。吕洞宾认为“道本无隐,而心传极秘,非秘也,非心授心受,不能授受也。”修性是显传,没有秘密,而道只能心悟,修性贵在心传心受,心领神会。修性先治心,“然所修炼,固必除情,尤须治心”,“除七情以治此心,纯一心以养大丹”。修心必须打破富贵关、名利关、情色关、生死关,如此治心到“了无一物”“物过无形”,“无物可憾,无可憾者,是名坐忘”,当万物不入心,无心于万物时,心则不受外物扰动,如此“复见清静虚旷本体”,自此则心体灵明,可以上同于天地。修性作用于整个修行过程,即使命功,亦必须有心的指导,因此修道必须修性。

    吕洞宾引入魂与魄的概念,“一灵真性,既落乾宫,便分魂魄。魂在天心,阳也,轻清之气也,此自太虚得来,与元始同形。魄,阴也,沉浊之气也,附于有形之凡心”,魂是轻清之气,在天心属阳;魄是沉浊之气,在有形之凡心属阴。“凡人以意生身,身不止七尺者为身也,盖身中有魄焉,魄附识而用,识依魄而生。魄,阴也,识之体”。人身之中有魄,魄是识神的本体,识神是魄的运用,如果识神没有断绝,魄就一直存在,生死只是换身形。“魂者,神之所藏也”,“拘于形也,即拘于魄也”,人身之中有魂,魂属阳,魂隐藏着元神,元神受形的拘限,也是受魄的拘束。

    吕洞宾认为修性即断识神,保元神,消魄保魂。吕言“古人出世法,炼尽阴滓,以返纯乾,不过消魄全魂耳。”鬼是纯阴而无阳,仙是纯阳而无阴,人是阴阳混杂,吕主张炼尽阴质而获纯阳之体。修炼就是回光,“回光者,消阴制魄之诀也……,光,即乾也;回光,即返之也”,回光就是炼尽阴性而返回纯阳法诀,“一阴主于逐色随声,一阳主于返闻收见。坎离即阴阳,阴阳即性命,性命即身心,身心即神气”,阴主于外逐声色,阳主于内返真元,坎离就是阴阳,性命,身心,神气,因此修炼之人不要让自己的精神随外部事物变化而流失。“魂好生,魄望死,一切好色、动气,皆魄之所为,即识神也……,学人炼尽阴魄,即为纯阳。”魂使人生,魄使人死,炼魂就是炼阳神,制魄就是断识神,消魄保魂则是断识神,保元神。人的精与气,随着时间流逝而败坏,但能守护元神,炼尽阴魄,成就纯阳之体,则就能超越阴阳,跳出三界,得道成仙。

    魂在天心,天心是心性的最高层次,“然天心一窍,不在身中,不在身外,不可摸索而开,只可默存以俟”,天心不能用后天识神琢磨,只能在后天识神静定后,天心一开,人天合一,道我合一,无人我内外之分别,所以天心不在身中,又不在身外。修心性到此地步,即是对肉身的超越,对法我的超越,“一旦身心触化,岂仅天外有天,身外有身已哉?”一旦超越身心,则达到体道之真。道理如此,实践上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所以吕说“非极聪明人行不得,非极沉静人守不得”,凡人少有极高的悟性,修心悟道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修行不是一生一世的事,而是几生几世甚至更久远的过程。

    吕洞宾的修性是依循着老子“为道日损”原则,旨在超越此身的限制及羁绊。修性有功法,但“万法归于静”。然而初下手时,还需要有下手工夫,“工夫下手,由浅入深,由粗入细”。从有知有觉的心,返上加到身体与精神意识形成之前的状态,寻求天地尚未形成以前的本体。

  2. 修性不修命之批评

    吕洞宾批评修命不修性、重方术而不悟道的做法,同样,吕洞宾也批评修性不修命、重心性而不修性命的做法。修炼之人执于修心性,不开悟却而不修命,在吕洞宾的概念中是属于鬼仙的人,“鬼仙的实质问题在于心没有悟道,没有根本性地改变人体的精气神,只是阴神出体而已”。

    吕洞宾的性命双修以精神与身体双重解脱为目的,与儒佛全然不同。“儒学讲究道德理性,讲究人的精神生命,不讲肉体的生命,对人的自然物质需求作了非人的理解,即与禽兽无异,因而这种生命最终流于抽象的、灭人欲的、道德理性的精神。佛学一概否定现实性,现实的存在者是虚幻不实的,对于佛者来说,只有存在意义没有存在者,因而修炼就是如何去死,死而后才超生,而超生只是存在意义的超生,即精神的超生”。儒学侧重人的社会性,忽视人的自然性,佛教重来生,不谈身体。吕吸收佛儒之学,但与佛儒有别,认为不修命功的修性结果是出阴神,为纯阴清灵之鬼而非纯阳之仙。

    陈樱宁先生讲过:“人身精气神,原不可分,佛家独要明心见性,洗发智慧,将神光单提出来,遗下精气,交结成形,弃而不管……彼灭度后,神已超出象外,而精气尚留滞于寰中也,若道家(此处指道教)则性命双修,将精、气、神混合为一,周天火候,炼成身外之身,神在是,精在是,气在是,分之无可分也。”亦是批评佛家修性不修命的做法。

    吕洞宾对修性不修命的批评缘于极少有具备顿悟的大根器之人。张伯端真人在《悟真篇》中的序言:“老释以性命学开方便之门,教人修炼,以逃生死。释氏以空寂为宗,若顿悟圆通,则直超彼岸;如有习漏未尽,则尚徇于有生。老氏以炼养为真,若得其枢要,则立跻圣位;如其未明本性,则犹滞于幻形。”世人修性若真能做到空寂而顿悟,自然圆满,但修道者多如牛毛,成道者凤毛麟角。若根器浅薄,不得顿悟,一念有差,则堕入生死轮回,人身难以再得。吕洞宾的性命双修性命并重,终究原因是人身本是形神一体,通过其性命双修功法,根器大者可达人仙、神仙,根器小者也可以安乐延年,不仅延长人的生命,提高生活质量,更重要的是延长宝贵的修道时间。所以吕洞宾警示修炼者“休作释氏顽空。释氏去身存性,道家化身养性”。

    吕洞宾的命功之术是渐进之功法,《太乙金华宗旨之回光差谬》曰:“吾宗与禅学不同,有一步一步证验。”“皆因夙根浅薄,自失良缘,视己身为草芥,以致丧灭本来。不知性是心主,身乃心宅,了悟心性,何有于身?三者能空,是名大道,惟是心者,有一不悟,皆为凝滞。学道之士,动去幻身无用,究归顽空,槁灭心性,不能证真……认性之根,知命之本,惜精爱气,修己存神。”普通人的根器浅薄,难以实现道家之无为超越与禅宗之顿悟。世人盲目修性而不在修命,不得其道,反而失其本原,吕洞宾认识到修炼是一个极为艰难而长期的过程,其性命双修传统道教的“以术证道”的实践,并建立次第的内丹功法体系。

    “修命”侧重对身体的修炼,“修性”侧重对身的超越,虽然最终的得道因素不是依赖于肉身,但“精神的超越又不能不解脱此色身的限制,身心是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所以精神人于静定之境必然会有色身气脉的转化过程,而只有真正转化了色身,做身体的主人,精神的彻底解脱才能有可能。因此要超越身体就必须修炼身体,“四大皆空”恰恰是通过身体的修炼才能证到的”。修性不修命不能回避色身的限制,超越身体必须修炼身体,才能达到精神的彻底解脱。

  1. 性命双修,形神俱妙

    性命双修是吕洞宾的核心思想,“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达命宗,迷祖性,恰似鉴容无宝镜,寿同天地一愚夫,权握家财无主柄。性命双修玄又玄,海底洪波驾法船,生擒活捉蛟龙首,始知匠手不虚传”“性”与“命”本是混一不分的,吕强调修炼不能只修命或只修性,性命双修是同时从性与命两个方面下功夫,以寻求性命返本回源、体道合真的境界。“至于无始,不可言性,亦不为命,非性非命。”在最初的状态,元炁为命,元神为性,无始之初性命是混一不可分的,但降生之后,元神归于心,元炁归于肾,先天的性命分判为后天的性命,内丹修炼是由后天返先天,这个返的过程就是混融性命的过程,“修性”与“修命”是方便词语,不能把“性”与“命”分成两截看。各种修道方法中,修命中有修性,修性中有修命,只是其有所偏重而已,没有绝对的只修命或只修性的方法。

  1. 次第分明的性命双修功法

    吕洞宾根据修道者性与命的层次,划分为五个修道证果层次。

    1.鬼仙。“修持之人,不悟大道,而欲速成,形如槁木,心若死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出阴神,乃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以其一志阴灵不散,故曰鬼仙。虽曰仙,其实鬼也。古今崇释之徒,用功到此,乃曰得道,诚可笑也。”鬼仙的特征为:只修性,不修命,“性”方面不悟道;“命”方面没有根本性地改变人体的精、气、神,身体健康状态不良,只是阴神出体,难逃一死,故曰鬼仙。

    2.人仙。“修真之士,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清心苦志,终世不移。五行之气互交互合,形质且固,八邪之疫不能为害,多安少病,乃曰人仙。”人仙是修真之士在修性上不悟大道,修命上执着于道中一法一术,法术虽然也是由道而来,但不能全于大道,人体的精气神发生了局部变化,其结果是身体强健而少生病。

    3.地仙。“始也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日月生成之数。身中用年月,日中用时刻,先要识龙虎,次要配坎离。辨水源清浊,分气候早晚,收真一,察二仪,列三才,分四象,别五运,定六气,取七宝,序八卦,行九州,五行颠倒,气传子母而液行夫妇也。三田反复,烧成丹药,永镇下田。炼形住世,而得长生不死,以作陆地神仙,故曰地仙。”地仙是修真者在修性上没有悟彻大道,停留在小成的水平上;修命上精气神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人体后天的精与气已经化为先天的精和气,有神仙之才,但止于小成之法,能延长寿命,长达数百年。

    4.神仙。“以地仙已成,厌居尘世,用功不已,关节相连,抽铅添汞,而金精炼顶,玉液还丹,炼形成气,而五气朝元,三阳聚顶,功满忘形,胎仙自化,阴尽阳纯,身外有身,脱质升仙,超凡入圣,谢绝尘俗,以返三山,乃曰神仙。”神仙是修真者在修性上已悟大道;修命上在地仙的基础之上,进一步悟道修行,炼形成气,炼就纯阳之身,神仙的精气神完全炼化,阳神与身体分离,也就是得身外真身,可以脱离尘世。

    5.天仙。天仙是在神仙功夫已成的基础上,传道人间,建立功德,以达“功行满足,受天书以返洞天,是曰天仙。”

    修炼之人的根器不同,决定性命双修的功法不同,根器指修炼者的身与心的条件。鬼仙只修性不修命,不悟大道。人仙不悟大道,但得道中一法,法中一术,止于小成法有功,其结果多安少病。地仙未彻悟道但具神仙之才,炼形住世得长生不死。神仙炼成纯阳之体。天仙是神仙基础上,传道积德,功行满足。此五种修成,全由性命修行的程度。

    修炼之人如果有足够的智慧直接达成无为还虚的境界,则不必分别性命双修,而且一切有为功夫都没有必要了,次第渐修法采取的是“以妄制妄”的一条方便道路,易学易练,使人有所凭依,有所追寻,使人逐渐恢复自性光明。“文始派以虚无为宗,属无上至真之妙道,顿超直人,修性兼修命,乃天元丹法”,上品丹法正是老庄与佛教禅宗的教旨,但文始派与禅宗对人的智慧有很高的要求。

    吕洞宾认为最上一乘法是老子的清静无为法门,他的《黄鹤赋》云:“最上一乘,乃无作而亦无为……上德者,以道全其形,是其纯乾之未破;下德者,以术延其命,乃配坎离而方成。以道全其形,无为之事;以术延命者,有为之事。上德之人,先天之气未失,纯阳之体,守中抱一,即可全其本来之真形。中下之人,先天之气已伤,阳为阴陷,必须窃阴阳,夺造化,先固命基,从有为而入无为,方能成真。”有为是中下之人的方便入手工夫,补后天亏损,此之后才能进一步修炼高层次功法。人人皆知最上一乘是无为,但不是人人能做到无为,因为修炼之人身体条件不同,心性条件不同。慧根之人,可以直指其心,直奔大道的修为。凡心太重,业力太深,慧心不明,身已有失,就不可能直指其心。胡孚琛教授认为“少阳派主张性命双修炼养阴阳,以有为法而至于无为法,次第分明,便于入手,流传甚广,故丹家有以文始派最高,以少阳派最大的说法。”笔者认为,钟吕丹法被划分为少阳派,但钟吕丹法的最上乘功夫其实与文始派相同,做为一个层次分明的修炼体系,包括了文始派的修炼层次。

    钟吕丹法与《道德经》真诠相比,落归第二,但也是修炼正法,由于“清静法门,罔或继者,于是则有修命之说,分合阴阳,交配水火,取坎填离,透辟玄关……以成我相,是以后天,诸种种功,复还先天本来真体。虽于太上,《道德》真诠,落归第二,然亦修行,正法眼藏。”老子的清静无为法门是最上乘,但对修炼人的根器要求很高,吕洞宾修命之法以后天返先天,根据修炼人的根器程度都有可行的下手功夫。“根浅器薄,先命后性。性为身主,身本为客,身养此性,让之为主”。即依世法而修出世之法,根器浅薄之人应采用次第之法。首先要以命功筑基保养身体,命不存,性何以立?由于内修方术源远流长,支派众多,“遂有各种旁门左道,窃其余说,创为邪论”。于是各种方术流行,真伪难辨。钟吕丹法集内修术大成,摒弃法不合道的方术。

    五个修道层次反映修炼者的五种性命层次,只有性命双修,心悟道,身中精气神升华,才可谓是真正的体道得道。鬼仙不足取,天仙难以企及,《灵宝毕法》主要传授人仙、地仙、神仙三乘功法:吕把修丹分为三个层次,下等层次“三年不漏,可结下丹,显我真玄”,小乘安乐延年之法即是人仙阶段之法;中等层次“六年不漏,可结中丹,元神渐出,大道昭然”见元神,中乘长生不死之法是地仙阶段之法;上等层次“九年不漏,大丹克全,飞腾自我,身列仙班”。大乘超凡入圣之法是神仙阶段之法。《灵宝毕法》总共四十七段具体细致的功法,每段功法即讲修性又讲修命,皆从金诰、玉书、真原、比喻、真诀、道要六个方面解释功法,其中金诰、玉书、真源讲大道与天地之理,比喻以人道比天道,真诀与道要为功法要诀,并有实质性的练功要诀,每一段功成皆有生理与心性上的验证,必须得到验证,才能进行下一段的修炼。

    吕洞宾的著作皆以性命双修为特征,吕洞宾的《太乙金华宗旨》则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对心性在修炼中的作用进行了专门论述(见第二章第三节、第四节)。流传甚广的《百字碑》、《敲爻歌》、《道德经释义》、《前八品仙经》、《后八品仙经》、《五品仙经》、《清微三品经》等著作,既重修性以降心,又重修命以炼身,性命混融以归真。

  2. “太一为本,金华为末,则本末相资”

    吕洞宾云:“大道以虚无为体,以隐现为用,故须不住于有,不住于无,而气机通流。吾辈功法,惟当以太一为本,金华为末,则本末相资。”太一即指道,金华又称金丹,悟道与功法是体与用、本与末的关系。此论体现了吕洞宾道论,无形之道与有为具体之法本末相资,相辅相成。所以应不拘泥于有无,而在于气机流通,有为功法助于修无为之道的实现。

    吕洞宾认为性功以无为为宗,命功以有为为用。吕洞宾重视修炼心性,其《逍遥诀》曰:“大道之要,不外‘无为而为’四字。惟无为,故不滞方所形象,惟无为而为,故不堕顽空、死虚。”“道本无言法本空,强名指作虎和龙。天然一物真无始,隐在阎浮同类中。”“修道叶羲师兄,正诚圆通。”皆是言修炼之要诀在于无为自然。何为自然?“随自然之机,而合混成之道,谓之自然。”所谓自然,就是无心于物,天人合一。吕洞宾指出:“对境无心便是禅”,“万法归一”是归于自然无为。如何是有为?如何是无为?“凡心非极静则不能动,动则妄动,非本体之动也。故曰: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若不感于物而动,即天地之动也”,若心神不达到极静则不能动,即使动也是妄动,不是先天元神在动,而是后天妄心在动,心因感应事物而动,是人性的欲望所驱使,是识神作用,是有为。“一念不起,则正念乃生,此为真意。寂然大定中,而天机忽动,非无念之动乎?无为而为,即此意也”。识神静,一念不起,正念产生,静极而生动,是天机发动,是元神作用,元神显则天心现,天心即真意,天心一现,则无为而为。“上德无为,不以察求。阴阳内感,天地同游。”“不在劳神,不须苦行,息虑忘机合自然。”“以无为自化,不求生而乃长生”。自然无为,达到无思无虑、心如止水、离形去知、物我两忘的心境。“外其身形,求身外之真身,无生亦无死”。 “外忘其身,内忘其心。虚生明,空生慧,清静合太虚”。吕提倡修性以自然无为之法,外忘其身,内忘其心,超越身形生死,身心两忘,至于虚、明、空、慧,得真静,“以弱制强,以静制动,静极乃道也”,“复归混沌,返于上清”,静极则精气神混而合一,性命混融,“返本归太清,与道合真”。返于太虚,与道合真。

    道与功法,本末相资,无为以修性,有为以修命,以无为为本,以有为有末,不可偏废一端。吕曰“无为修身,有为气化,化而返无,归之于空,”即是体悟无为之道以修养心性,而有为即是修炼命功以转化精气神,最后返于虚无,炼虚合道。“无为修道,以有为之说戒之。”有为之说即是具体的功法,虽然道不可言,但具体的功法是告戒避免错误的有效方法。最上乘法是无为,修行是从有为到无为的过程,“性命之道,始终修养先天虚无真一之气而已,别无他物。以术延命,以道全形,始而有为,终而无为……不由天,不由命,而由我一点道心”。行术为了延命,从有为开始,性命双修,最终的目的是无为,命运由自己的道心决定。

    修炼是性功入手,性功了手。有为修命是无为修性的基础,而无为则又是得道的唯一方法,无为与有为相辅相成,修炼就是从有为到无为,无为是练性的必由之路。命即身体,身体不会自己修行,修行的开始即是修心悟道,修心则首先要降心。《百字碑》通篇讲“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首先要入静炼己,是“降心”的功夫,念止神活。吕注道德经云:“立性而后命”,“尽性以俟命,返命而复归于性”,降心是立性,立性后才能谈修命。性功是入手,人若修道先要闻道悟道。“命在于肾,性属于乾,心凝为神,神静为性,穷理尽性,混茫无端。神归无为,炼锻三元”。性命一体,修性可以惠命,返命又复归于性,神归于无为。性功是超越功夫,在修行中,神不能著境,“神贪境则气散,神归室则气融”,对于出现的境相,要见如不见,闻若未闻,“到一境,灭一境,入一步,杀一步,得一趣,忘一趣,知一妙,去一妙,危微精一”。修性以柔弱中和,削弱识神与后天意识,“以柔以弱修身,以中以和修道”。若去其情识,而气自畅通,守其虚灵,则元神自明。命功从守窍等法入手,开关展窍,再与宇宙沟通,混融虚化而合一,但最终都必归于虚极静笃,性功是入手,最后一招也是性功了手,从有为到无人无我,与宇宙混化融一,本性显而慧性彰。

    吕洞宾的思想归于老子的境界之道,且提供了具体操作方法。吕洞宾的命功是根据修炼人的根器不同而创立的方便法门,其特点是以术证道,回归老庄修道境界。

  3. “无身不成道,有身不归真”――“性命双修”对身心的超越

    吕洞宾对身心神气和天人合一的机制有具体的描述,“命由身累及生死,性由心役及浮沉。命固心虚,道隐无名。圆明返本,劫运皆空,身定形固,形固了命。心定神全,神全了性,神全形固,抱元可成”,“命”由于身的拖累而有生死,“性”由于心被役使而不得真性,“命”固心虚则可返本,心定则神全,神全则形固则了性,因则身与心是复命返远之根。“全精保真,身安无欲,全气养心,心静绝物,全神反虚,虚极静笃”修命对人体形态及生理功能改善伴随着心理、心灵的改善进程,《灵宝毕法》、《钟吕传道集》与《太乙金华宗旨》阐述了身与心变化的各个方面内容。例如《钟吕传道集第十八论证验》、《灵宝毕法》每一节都有身与心方面的变化的验证。吕关注心与身的相互作用,人是一个身心的统一体,人有了这个有限的肉身,精神也就被色身所限制,要达成精神的超越,就必须超越肉体的限制,性命双修正是根源于人具有色身障碍的事实。

    吕的性命双修思想从后天有身开始,返于先天无身,“从后天的性命修炼返还于先天的性命本来合一的境界,以最后还虚的工夫超出一己之身而冥合于虚空无限境界”。看破我执与身执“心身非有,何所罣萦?”身不过是“四大脓血,如污粪中”。

    命功修身正是为了达成性功超越身心,“有形之中,而寻无形,因命见性,实性之因,无形之中,而寻有形,因性见命,故曰虚心,性本天赋,自然而成,命本形灵,筑铅海内。”由于有身的限制,而命有生死,由于心受外物的役使,而性不能静定。若命坚固心虚无,领悟语言之外的大道,则真性返回本来,所有的劫运都不存在,身心安定精气强固则了命。心定了神气全,神全自然精气固,则丹道可成。心静则神反于虚,返于虚性则神虚无静笃。所以一切源于心的因素,心静则悟道,体道则气回,如此则丹结,成就身外真身。

    从有身到无身的修炼过程中,识神、元神、身之精气神、有为、无为渐渐发生变化。吕洞宾以识神和元神在不同阶段的作用,提出回光的方法,回光是修性的总名称,“夫回光,其总名耳。工夫进一层,则光华盛一番,回法更妙一番。前者由外制内,今则居中御外,前者即辅相主,今则奉主宣猷,面目一大颠倒也”。

    修炼中识神渐弱元神渐显,随着功夫的上进,元神日强,而识神日弱,“用心即为识光,放下乃为性光。”用心用意就是识神,放下则元神性光显现,识神不断,元神不生,心空,忘空,才为真空,有为法断后天识神,无为法是回先天元神,无不为法是回真性。除了论述元神与识神,性光与识光的区别,以作为其回光法的理论基础之外,也具体地指出回光法的修习方式。比如,第一章所说的“诀中捷诀”,以及第三章、第四章的谛观鼻端及调理呼吸之法,都具有着简明且可直接进行操作的特点,“前言回光,乃指点初机,从外以制内,即辅以得主,此为中下之士修下二关,以透上一关者。”练功的起初阶段,是识神来控制内部元神,通过制服识神得以显现元神,这是为中下之士修炼中下两关,最后透入上关的方法。

    修行之人过了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阶段,识神渐弱,到炼神还虚阶段就可以以元神驾驭识神。以下详细分析其变化过程:

    “炼身摄气的筑基阶段,识神起主导作用,元神渐渐显露。此阶段是“有为而为。”

    炼精化炁阶段,识神控制、指使元神发挥作用。此阶段从有为而渐入无为,有为占主导。

    炼炁化神阶段,识神辅助、跟随着元神发挥作用。此阶段从有为到无为过渡。

    炼神还虚阶段,识神渐渐隐退,元神起主导作用。此阶段无为占主导。

    炼虚合道阶段,识神泯灭,元神独尊。此阶段无为而无不为,与道合真。

    可见在修炼过程中,功夫从低到高,但始终是神气合一,形神合一,性命相互作用,精气神同时变化。随着功夫的加深,命功的部分,由精固,到精化炁,炁化神变化,性功部分,识神渐静,元神渐显。经过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等一系列工夫,使得形、气、神、道之间互相转化,层层超越,整个修炼过程是逐步打通身形障碍,达到形神俱妙的境地,实现性功和命功的统一。

    所以吕洞宾的《道德经心传二种》中讲:“先以静御气,后以精养身,无身不成道,有身不归真,先以静而抱真,后以后天而养身才是后其身,而身外之身方得。”吕洞宾的性命思想无不围绕“身”而展开。开始着手以修命为主要内容,但修性是一直参与的。修炼至《灵宝毕法•第九内观交换》时,随着功法的深入,阳神尚止于身中,性功愈纯熟,“心源清彻,一照万破,亦不知有物也。气战刚强,万感一息,亦不知有法也。物物无物,以还本来之象。法法无法,乃全自得之真”。心源清彻,一心可以照破万物,也就不知道有物。万种感受凝于往来一息,也就不知道还有法。从万物到无物,以返还本来气象,从万法到无法,才成全自得的真元。即以心运化一气,就能超越万物达到无物、超越万法达到无所法,从而返道还真。“冲和之气,凝而不散。至虚真性,恬淡无为。神合乎道,归于自然。当此之际,以无心为心,如何谓之应物,以无物为物,如何谓之用法,真乐熙熙,不知己之有身,渐入无为之道,以入希夷之域.”这里元气凝聚不散失,真性无为,神与道合,超越外物、法与凡身,入自然无为的道境。其功法要诀告诫,若认物境,贪恋功中出现的幻境,就会产生魔障,不得超脱之法,阳神止于身中,阳神不出,最多只是陆地神仙长生不死,而不能脱质成神仙。

    《灵宝毕法•第十超脱分形》是修炼的最高层次,“回视故躯,亦不见有。所见之者,乃如粪堆,又如枯木”。修炼到阳神出壳,出现身外之真身,回看原来的肉身,则不见有,所见是粪堆或是枯木。肉身本是幻身,但肉身是修炼的必须条件。看破肉身并不等于在修炼之初就弃身,而在超脱分形的层次上,不看破肉身阳身就不能出壳,只能止于身而为陆地神仙,阳神出还要返于肉身,最终功成身外之身成熟,才可以弃身。此亦为“无身不成道,有身不成真”的注解。

    吕洞宾曰“所谓真道养神,伪道养形,内全性命,外逆人情”,对形与神有如下之解“常抱其神,以保其形……时加修葺,补漏遮风。四大幻躯,一包脓血,污浊之体,安能上升”,修葺与补漏的是人身之中的精气神,人的形体是幻身,不是真身,不过是一包脓血,但精气神是人之三宝。所以“著相炼幻,徒费修功”,真正的大道是为了返于先天之性命,而不是为了锻炼形体养生,修道要内修性命,还要外积功德,心住虚灵。

    吕洞宾的性命双修不是追求可见的肉身的永恒,其命功修炼中是将色身修炼成“阳神”之仙。当阳神出现,即是身外之真身,而非肉身幻身,此时一定要超越身执、我执、法执,才能粉碎虚空,与道合真。吕洞宾的回光法贯穿《灵宝毕法》整个修炼过程,由修身入手,识神渐静,元神渐显,到最后超越身心。吕洞宾旨在“设法超越老子所谓‘此身’的种种限制;但其所提示之方法,显然要比《老子》一书,来得清楚、明确,具有可操作性。”这正是钟吕内丹主要贡献之一。

  4. “修心是道”

    道以心得,心是身的主宰。吕洞宾曰“不外修心,心为精气神之宰……三教圣人,垂教后学,无非教人修此一心……心未动之先,便是先天,既动之后,便落后天,故至静时,情识俱泯,宛然无极之真……心不静,则不虚,不虚则不灵,不灵则块然顽钝,与物无殊”。所以吕洞宾讲“不知修心是道,心不外游,自然神定,”修心即修道。

    吕洞宾叹世上之人羡慕神仙的多,却不知道修炼自己的心性:“凡欲养神,必先养气,若欲养气,必在忘言,若能忘言,不若绝虑,既能绝虑,皆在于心。心者,道之用,主宰一身,莫大乎此。炼心之用,视听不知,喜怒不起,忘情绝念,了悟身心”。主宰一身的是心,若心能忘言绝虑,不受情欲牵制,则可以了悟身心。“不知修心是道,心不外游,自然神定。”定心才可以神存,“定心栖神,神以所存,心定神彰,神彰物冥。”心定神明,当心寂然不动,天机发动,所以炼化精气必须先修心,静心无欲才是修道的根本。“返而归之,以合天性”,“守道之基,必虚其心,心虚物虚,物虚心灵”,心若不虚,为外物反役,则“心神颠倒,错乱天真,种种心生,名曰妄心”。妄心是识神,识神活则元神死。

    吕洞宾《沁园春》云:“七返还丹在人,先须炼己待时。”炼己之功,莫先于降心,但降心须要识得心。因为“性系乎心,命系乎身”,“忘情养性,虚心养神”。

    修道起至关重要作用的是心,虚心养神,虚心性明,“心虚性明,命固精生,涤虑洗心,沐浴此身。养性之方,保命之喻,性返虚寂,心入无为。精自化气,气自化神,神自化虚”。

    修心有两层超越:一是身与物相比,重身而轻物。以前面修命已讲过,此不再谈。

    二是身与道,对身的超越。道教重身,重的是精气神,重三宝“夫人一身,止精气神”精气神是炼丹之药,无药无从下手修行。无身不成道,是指无人之三宝不可以修道成仙,有身不归真,是精化气,气化神,神还虚,需要看破人身,而身心俱忘,最终与道合真。庄子提出的“心斋”、“坐忘”之法,《太平经》提出的“守一”之法,上清派的“存神”之法等,都属于修性的方法。内丹修炼的炼神还虚阶段也主要是一个修性的阶段。

    修心是道,吕指明性命修行的要点和精气神的转换过程,修命则命固,修性则性灵,修心固住元精,精不因物境而散失,即为元精,元精是人命之根。“除情去欲,志在希言”,注意防范情与欲的魔障。炼丹即是炼人之阴阳,以元神运化精,还丹是返还其本性,心不为外境所迷,而返神内观,“丹心即道,丹道即心,息因胎住,胎因息存,息从心起,心静息融。调息之道,息息归根,根非有根,由炁而生。”修丹即是修心,使先天一炁生。

    修性以合道,性功的作用即炼心悟道,心运化一气,超越万物达到无物,超越各种法而达到无法,自然无为的真境。“心静神全,神凝性见……虚心养神,固握灵根……以心炼性,以气保命……静精气神,始得不乱,忘物我人,以防其渐……得道忘言。”修心则神全性现,虚心则命固,修炼心性,养气保命,至物人我皆忘的境界,体道而进入不可言说的真境。但修行过程中,会出现各种幻境,修道人要无容私心于物,过一境,杀一境。所谓见佛斩佛,见魔斩佛,如果不能保持不着境的,心一着物则有入魔的危险。“所谓真者,虚心绝虑,保气养精,应物而不存于物,养虚而体于虚空。”“心空道亦空,风静林还静,卷尽浮云月自明,中有山河影”心不著物,任一切变化,幻境自去,神自复清明。

    心性的修炼最终目标一定是合道为一,万物一体,人我两忘,无物我对立分别。如果还有一个自我的意识,则无法与道相融为一。人如果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与道相对,则人是有限的存在。人如果能突破自我而与万物一体,人我两忘,则人就能返与无限的道,能获得无限与超越。吕的内丹虽有一套系统的具体有为的修炼功夫,但其最后归宿则是“与道为一”,无为自然。

  5. “内修性命,外积德功”

    据道教史传的载述,吕洞宾证道之后,钟离权曾劝他即刻解脱,脱离尘世,然而他发誓要度尽众生之后,才隐入真境。正是因为这一宏愿,民间又称他为“玄门中的观世音”。吕洞宾可贵之处,即是发下“必度尽众生,方肯升天”的宏愿,并身体力行,不分别地渡世人,关注现世,提倡在尘世中修行,从而在民间与道教产生极大的影响。

    吕主张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未了,仙道难全,欲修真道,人道合仙”,“欲学仙道长生,先修人道为务”。即提倡修道先做人,“阴德伏鬼,阳德伏人,二德既备,道果堪成。绝除烟火,灭贪恋心。内修性命,外积德功。”要求修道者广修道德,内修性命,外积功德。钟吕丹法中,天仙要广修道德,功德圆满才能成仙。

    吕洞宾性命修炼思想肯定现世并超越现世,教导修真之士立行立功、普世济人,是修性与修命的现世结合,使修道行为不同于以前隐于远离人世的山林,而是在世出世,“学道者,原不在山。处尘世,隐金马,方是大修行人。故曰:山惟静而已。”提出炼心在尘世。《百字碑》云:“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讲静修要在应事接物之中,不迷于尘事。做到以无形之真以应有形之假,并且借假以修真。《前八品仙经之五行端教品》劝修道人修忠孝道,以大隐隐于市井的方式修炼心性,“但绝尘心,道心坦然,广行阴德,回悟三元,”在尘世中绝尘心,积阴德以明心见性。

    吕主张普度群生,传道于大德之人。“修道之人,心无毫尘,得道之士,行多隐贫,道非财授,授传信人,以利求吾,吾何以闻?虚己觅道,圣必显灵。有此大道,付于德人,惟尔孚佑,累积功勋。龙沙现化,普度群生,世有修学诚心之士,命汝广传,济拔沉沦。务使大道,在在昌明。” 度人不论其贵贱,而论其德行,要求普度众生以救世人,“行吾道者,积功修德,劝善化恶,讲教忠孝,励勉信诚,以气致柔,从容中道”,“以道义行仁慈,利物济生,愍贫恤苦,慈悲恻隐,泽及昆虫,至于草木,不可伤残。”要求教化世人行善修行,爱养人民及一切生命。

    吕洞宾传道对象不分门第与贵贱,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妓女,不仅在道门中显化,也在佛门中点化,并写下大量的劝世诗文。如“黄秀才,黄秀才,既修真,须且早,人间万事何时了。贪名贪利爱金多,为他财色身衰老”,“莫教大限到身来,又是随流入生灭”,“莫退初心,善爱善爱”。吕洞宾劝人修道,“养得儿形似我形,我身枯悴子光精。生生世世常如此,争似留神养自身” 吕洞宾还写了大量劝世诗文,以启发人从世上的迷中觉悟,当今仍常见劝善文:“一毫之善,与人方便,一毫之恶,劝君莫作,衣食随缘,自然快乐,算是甚命,问什么卜,欺人是祸,饶人是福,天眼昭昭,报应甚速,谛听吾言,神钦鬼伏”。 “贪贵贪荣逐利名,追游醉后恋欢情,年不永,代君惊,一报身终哪里生。”这些诗文至今厂为流传,这种托吕洞宾之名写诗文及道经的行为本身就说明吕洞宾在民众中的威望。

    吕洞宾在道教“下开南北东西四宗及千峰、五柳等诸派”,成为道教内丹祖师,在民间由真人、真君、帝君不断加封,成为百姓膜拜的神仙。可以说吕祖信仰与吕的内丹思想之所以在宋以后的中国盛行,宋以后的各种文献关于吕洞宾的记载屡世不绝,与吕洞宾提倡“内修性命,外积德功”的传道度人活动密切相关。

  6. 三教融通

    吕认为三教一理:“圣学以‘知止’始,以‘止至善’终,始乎无极,归乎无极。佛以‘无住而生心’为一大藏教旨。吾道以‘致虚’二字,完性命全功。总之,三教不过一句,为出死护生之神丹,神丹惟何,曰‘一切处无心’而已”。儒学以《大学》的“知止”开始,到“止于至善”为终;佛学是以《金刚经》的“无所住而生其心”为大藏教旨;道教以《老子》所讲的“至虚极”来完成性命全功,三教共同之处是“一切处要无心” 老子从无为而得道:“致虚极,守静笃”,“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无为,无为而无不为。”释迎牟尼说:“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意即佛、道、儒三家创立者皆是通过无为之法由静定中而得其宇宙的根本大道,因而三教归于一理。

    吕洞宾主张三教合一,反对三教“分门别户,各持一端,互为攻劝,各存一见,持论立说”,如果是为道而说,还属公诚,但“其流既远,私弊丛生,彼此相击,各树党援,名为卫道,而实为己”,“岂知三教,本出一原,会通斯旨,并可不立。”吕洞宾言:“三教总一教,得来无欲间。”吕洞宾虽有批评佛教,但如同他亦批评道教一样,是批评其中义理上不实之处,而非是一己之见。吕洞宾教后人放弃分别之心,“念佛虔诚即是丹,念珠八百转循环,念成舍利超生死,念结菩提了圣凡。念意不随流水去,念心常伴白云间。念开妙窍通灵慧,念偈今留与汝参”。吕所留下的度人事迹亦是不分佛、道、儒,在三教之中皆有显现。

    后世道教丹派以钟吕丹道为宗,同样融通儒释,皆倡三教归一之旨。南宗张伯端以道为本,援佛儒入道,《悟真篇·自序》中明确说“唐忠国师,于语录首叙老庄言,以显至道之本末如此。岂非教虽分三,道乃归一”。“释氏以空寂为宗,若顿悟圆通,则直超彼岸;老氏以炼养为真,若得其枢要,则立跻圣位;仲尼序正人伦,施仁义礼乐之教”。而北宗王重阳明确提出三教合一,道释儒均齐,无有偏重。《重阳全真集》有《孙公问三教》一诗曰:“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悟澈便令知出入,晓明应许觉宽洪。精神气候谁能比,日月星辰自可同。达理识文清静得,晴空上面观虚空。”“三教合一”在道教几无争议,可见创立丹道正统的祖师吕洞宾对此有一定的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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