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留德日记|回国还是留下？（第22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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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9月6日

昨晚九点就睡下，今天七点多才醒，但依然浑身驮满了倦意，简直不想起来。

吃过早点，把给□□□的信写完。又念了点梵文，仍然倦得不得了，伏在桌子上就想睡去，心头隐隐有呕意。

十点到Schiller-Wiese（席勒草坪）去，坐在椅子上念阿剌伯文，十二点多才发现他们在对面椅子上坐着，于是赶快走过去，又坐了一会，就一同进城。同龙走到他家，吃了几个小面包，几块点心，又打发走一顿午餐。

正躺在椅子上朦胧着想睡去的时候，王卢来，不久，叶也来，带来两包点心，又大吃一通。

五点到中文研究所去，同哈仑商议了半天我究竟要开什么课的事情。我自己又把德文英文关于中文会话的读本翻看了半天，六点才回家。

吃过晚饭，翻看了半天杂书，又看了会报，九点洗澡。

9月7日

七点起床。天气仍然很好，现在对这样的好天也厌了，觉得还是下点雨好。

吃过早点，想念Kielhorn，但心里浮得很，想到许多事情， 既然就了这里的事情，当然不能回国，但欧洲局面又真紧张，战争随时可以爆发，在这里让炸弹炸死，或者饿死，实在太不值得。

十点到Schiller-Wiese去，不久卢去了，又不久石同龙去了，一直谈到快到一点，才进城，我同龙走到他家，吃了一顿面包。

吃完稍微睡了一点，同去找王，不在，又去找卢，找到了，闲扯了半天，出去到游泳池附近去散步，太阳很热。

五点进城，买了一份B.Z.，中国事情的少，意大利同俄国绝交， 欧洲局面愈来愈严重了，心里更坏，照目前情形看来，大概非回国不行了。

吃过晚饭，马来，一直谈到十点，我又同他出去，在街上走了走，回家时已近十一点。

9月8日

七点多起床，窗外又满了阳光。

吃过早点，念Kielhorn。心终于是沉不下，自己也没有办法了。

十点多到Schiller-Wiese去，风非常大，天空里也渐渐堆起云彩来， 这样好的天气实在维持得太久了，现在似乎应该下一点雨了。

不久，卢去，又不久，龙同石去。坐在草地上闲聊了一阵，龙同卢一连声吵着要到柏林去，吵得我也有点沉不住了。 其实我也想回国，在国内固然可以替国家作点事情，在这里这种生活简直令人再也忍受不下去，但我再一沉思，立刻有一个崇高的幻影浮到我的眼前，我仍然还是要住下去。

一点进城，同龙走到他家，吃了一顿面包，睡了一觉，起来去找王，不久，卢也去了，坐在屋里无话可谈。于是出去散步，天完全阴了起来，风仍然同早晨一样大，在小河边上走了走，下起雨来，冒雨赶回家。

倦得很，躺在沙发上休息了半天。吃过晚饭，看了会报，十点睡。

9月9日

七点起床，天仍然阴着，窗子玻璃上结满了水珠，知道外面大概颇冷。

吃过早点，念Kielhorn。

今天同哈仑约好去见Kurator。十一点就到中文研究所去，哈仑还没到，我看了一会书，他去了，我们就一同出来，先到Steueramt，要了一张单子，就到Kuratorium去，一问，说，Kurator 不在，再一问，说，他再不回来了，因为已经换掉了，我们只好出来， 哈仑叹息不止，说，这样一位好人又给万字党挤掉了。

我们又到Universitätskasse把单子缴上，说好每月十五日去领钱，我就出来，一直走到Schiller-Wiese，他们三位已先在。又出了太阳，但露水仍然很重。

一点进城，同龙走到他家，吃了一顿面包，稍微睡了一点，同去找王，又约了王去找卢，闲扯了半天，四点半到中央去看电影，片名Liebe kann lügen（《爱可以说谎》）。情节表现，全臻上乘，大为满意。

七点散场，出来回家，外面已经黑得不得了了，吃过晚饭，看报。

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编辑/排版：郭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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