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播】着名作家蒋光成长篇力作

长篇小说《锁链》2

作者：蒋光成丨演播：莹丽亿番洛瓦

秋雨有她自己的苦衷。

秋雨刚来这个偏远小县城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她在这里也没有一个亲人。一些好事者见她孤身一人，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还吹得一手好箜篌。箜篌悦耳的声音多少让人有些想入非非。甚至当地的一些权贵和自认为有点资本的有钱人，经常利用周末或者傍晚时分，远远地伫立在她的窗前，聆听她的吹奏，像是在欣赏一片久看不厌的风景。

俗话说，得不到的东西是最好的。

不管这些人怎么想，秋雨有她自己的主见。她想，这些人无非就是想在她身上早下种，先开饭。至于今后自己结婚了，丈夫再下也是瞎种，再吃也是剩饭。为此，她在药铺买了几味草药，泡在了酒坛里。每次喝酒，她都在事先买好的酒里兑了自己的药酒。喝了这种酒，家伙硬不起来。秋雨想叫这些想入非非的人进不去她的门，他们想也是白想。

但这也有例外。秋雨有秋雨的想法。她知道自己是个女人，迟早也得嫁人，她要找上一个完全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过一辈子，她一直在找这样一个人。殷特尔的出现，让她封闭了多年的少女心扉轰然洞开，“他不就是自己在梦里等待了许多年的白马王子吗？”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秋雨看着殷特尔说，“你慢慢喝，别急，天还早着呢！酒有得你喝。”

殷特尔很坦然地看了秋雨一眼，笑了：“酒我是要喝，慢慢喝。你不会想把我灌醉吧！”

“灌醉？笑话。我这酒也是钱买的，让你白喝，算是给你面子，怎么还说这种风凉话？不喝拉倒，爱喝不喝。”秋雨看上去好像生气了。

“好，好，好，我喝，我喝。这么好的地产酒哪儿找去？别生气，千万别。我喝还不行吗？”殷特尔一仰脖，又喝下去一碗，他的脸上立刻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秋雨站起来端起杯子向殷特尔频频举杯。

秋雨望着杯中酒说：“平时我很少喝酒，也从来不喝这种地产白酒。今天第一次喝，也不知道喝多少才能醉！”

这句豪言壮语，令几天来已经被疲劳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殷特尔，看着秋雨就有了些许亢奋，眼光也开始炯炯有神起来。

酒果然是貂婵的面孔，张飞的德性。没饮多久，他们的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殷特尔的特长——摄影方面。殷特尔和秋雨一言为定，明天下午去胡杨林拍秋景，不见不散。

那一晚，他们俩聊得很投缘，不知不觉，殷特尔已经喝下去七八碗了。他们聊着聊着，殷特尔感觉自己的舌头渐渐地有些打卷，开始僵硬了。又喝下去一碗后，他摇摇晃晃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说：“不喝了，我要醉了，送我回家！”

“回家？哪个家？”

“谁家？你说是谁家？我们家……”

“那……我知道了。”秋雨把殷特尔扶进了自己的卧室。

秋雨和衣和殷特尔躺在了一起。此时她的心里砰砰直跳，像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她隐隐约约有了一种害怕。“万一 ……万一”她不敢往下想了。秋雨有些躺不住了，干脆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身旁已经睡熟的殷特尔，脸上一阵阵发烧，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但她很快又平静了。

她搓着手自言自语地说：谁叫我们认识了呢，谁叫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呢？这谁也不能怪，要怪只能怪天意！

秋雨这样想着，索性就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褪去了。

天已经很晚了，秋雨俊美的脸上渐渐也有了些醉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乳房，觉得胸腔里涨得厉害，好像里面着了火一样，一种难耐的欲望正沿着身体悄悄地爬进了自己的心里。

她想，这么多年过去，自从来到这个边远小城，随着自己的美貌被四镇八乡传开之后，她的门槛再也没有安静过。且不说一些白脸后生经常有事没事地过来搭话，就是远近闻名的名胜古迹也因为她的到来一下子门庭若市起来，许多人千里迢迢地赶来，不是为看古迹，而是为了看她。

她内心深处有了一丝惴惴不安。她知道，这样长期以往，肯定要出事。与其让别人天天惦记着，不如自己找个可心的人过日子。自己掀开自己的锅，先开饭。等将来过门的时候，先进门的还是自己心爱的人。虽然，无论是在家乡还是在这里，没过门先开门，是不兴那样的。她也知道，一见钟情是真爱的先兆，在男孩那儿表现的是羞涩，在女孩这里却是大胆。但这种大胆往往会被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猎人一枪子儿给干掉。然而，面对那些众目睽睽的眼睛，她下决心，只有走自己选择的那条路了，这样也好让一些好事者死心。

可是，那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殷特尔一觉醒来，却着实吓了一跳：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躺在自己身边仍然在酣睡的秋雨，眉头皱成了一团：她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发生了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心里打成了一个结，他不敢往下想了。这时，他才下意识地感到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发疼，太阳穴也涨得厉害。

一股刺眼的光从窗外射了进来，恰好落在了秋雨紧闭的眼帘上，她翻了个身，用手遮了遮，然后睁开了眼。看着殷特尔正用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坐起来，顺手从枕边一把抓起了上衣挡在了胸前：“昨天晚上我们都喝多了，你不该在那个时候上我的床……”秋雨说。

“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殷特尔懵了，他不知道该怎样说。但有一点他知道，无论他怎样说，也没法说清楚了。

秋雨笑了，说：“你兴奋过火了，家伙硬不起来，没进去门。在上面磨蹭了半天。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吗？”

“秋雨，别给我说这个！害我呀？”

“害怕了？那谁害的我？”秋雨杏眼圆瞪。

“那……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你想一拍屁股走人，想的倒干净！我怎么办？”

“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呀，你不是说你自己是一个大老爷们吗？关键时刻就怂了？”

“其实，也不是我装怂。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娶你！”殷特尔的脖子一下子梗了起来。

“说话算数？”

“嗯！绝对算数。这里的人都说你是现代版的楼兰美女，我渴望还来不及呢，怎么能不算数？”

“那你给个时间！”

“现在当然不行。等我回去一趟，把一切安排好了，就来接你！”

那一刻，秋雨感到很幸福。

胡杨林，沙漠，残枝断臂，满地的落叶金黄。灿烂的叶片被阳光端端地直射着，透亮的成熟把整个沙漠写进了晚秋。

背倚着一颗胡杨古柏，古树像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盘膝而生，腰围约有十丈开外，龙须根茎盘综错出，黄沙已经埋至膝前，古铜色发红的树皮爆裂开来，如同一只还沾着斑斑锈色的汉简。颈部突兀而起，巨大的断臂呼号着伸向蓝天。蓝天下，只有几根微弱的枝条上还挂着零星的绿色，其余的，是一览无余的鲜澄般的黄。秋雨靠在上面，俨然变成了一位刚出土的“楼兰美女”。

“你应该把头再偏一些，把背挺起来，对，对，就这样。”殷特尔透过镜头，调试、对焦，远景、近景、中景，秋雨千情万种的各种造型，在殷特尔的镜头中被定格下来。沙漠、胡杨、丽人、蓝天被融为一体，继而一幅幅美轮美奂的艺术画面呈现在了殷特尔的眼前，他深深地沉醉了。

秋雨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拍摄快要结束时，秋雨脱得只剩下了比基尼三点式站在沙丘上。殷特尔披着一头油黑发亮的长发，目不转睛地盯着秋雨。

秋雨并没有惧那眼神。

殷特尔感到一种焦灼正向他逼来，心中一团火被迅速点燃。就在他口干舌燥、大口喘气的时候，他用力揉了揉充满血丝的眼，想用手把那欲望赶走。可是，刚睁开眼，秋雨的身影就如一支注满兴奋的针剂，再一次刺中了他心房最脆弱的层面；秋雨也在深情地凝望着他，高高隆起的胸犹如一面战旗在殷特尔眼前飘扬……见殷特尔向自己走来，秋雨后退了几步，双手抱在胸前，低下了头。

殷特尔看着秋雨，紧绷着的脸上有了笑容。他勇敢地走向前去：“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今天我是新郎倌，你就是新娘子……”

秋雨抬起头看殷特尔，殷特尔的心不跳了，张着的嘴不喘气了，扬起的，是一张生动快乐的脸。

秋雨闭上了眼，她把自个儿脱光了。

殷特尔看着秋雨，喉咙处梗咽了一下，说，好，真好！秋雨，你真的好美……

林子里一片宁静。

暴风骤雨之中，秋雨的眼角渗出了两颗晶莹的泪珠：“我还是个处女。真的！”她没有感受到想象中那种渴望，相反，她只感到了疼痛。

即使秋雨不这样提示殷特尔，他已经感觉到了，只是他还沉浸在那种巅峰之中。

“你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最美丽的女人。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了一种心动。我不想求你原谅，但你应该相信我是真的！”

“天下没人相信露水夫妻会有什么结果！你不觉得这承诺有些苍白？我已经不是小孩了，这种小儿科对付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还行，但对我不行。男人猎艳的心态是一致的。谁都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博取女人的芳心，指天誓日，信誓旦旦。厌弃时，又如更替一件时令不适的衣服。你也是凡夫俗子，也一样。不是吗？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秋雨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眼里流露出来一种意味深长的神情。

“我在想什么？”

“你呀，现在很后悔，肠子都毁青了！我怎么会到这个鬼地方来，怎么又会认识这样一个女人呢？她应该是怎样一个女人？是不是？你别担心，我不需要你的诺言，也不需要你为我负责。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真心的’这样的鬼话。我不信。如果你还相信我们这点萍水相逢的缘分，你就带我离开这个地方。你是大城市来的，见过世面，你也看到了，再这样生活下去，我会发疯的。”秋雨几乎带着哀求的语气说到这里，哭了。

殷特尔说：“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回来。”

“你去哪儿我怎么知道？如果你不回来了，我去哪儿找你？”

“不需要找，我说过了，就肯定回来……”

秋雨把头深深地埋在了怀里，没有再说话。

殷特尔去拉秋雨，秋雨抱上他就哭。

殷特尔说：“别哭了，我说过的话肯定算数。别哭了，我说别哭了就别哭了，再哭，我还怎么走啊！我如果不走，就什么事也办不成。你明白吗？我只有走了，才有办法回来带你走。”

殷特尔把秋雨送到了巴拉奎庄园大门外。在庄园门口，他们与吴洁的妻子李曼丽不期而遇。

（未完待续）

作者：蒋光成，笔名雪城，当代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疆楹联家协会副主席；乌鲁木齐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新疆农业大学人文学院终身客座教授。着有散文集《北国雪》《往事的台阶》《那些年那些事》《风起草原》《阳光流泻的土地》《文凤镇的女人》，诗集《岁月篱笆》和长篇小说《寂寞风铃》《天路》《故乡，已是远方》《锁链》《界碑》等作品多部。曾获中国首届产业文学特等奖、优秀作品奖和第二届中国青年文学奖。其中，长篇小说《天路》《锁链》入围中国第八届和第十届茅盾文学奖。作品被中国现代文学馆和中国当代作家陈列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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