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留德日记|路上看报：济南让日本占了（第253期）

一九三四到一九四六

一条走了十二年的风雨天涯路

从国文教员到留德学生

从海外游子到归国教授

于季羡林而言恍如大梦一觉

而满纸“荒唐”“辛酸”之言

又更与何人说呢

。

。

1937年12月27日

天气陡然冷起来。窗子上的水气都给结成了冰。外面当然更不用说了。

八点起床，吃过早点，念Kielhorn（基尔霍恩）。本来预备趁这年假温一遍《阿剌伯文法》，念一念《吠陀文法》。但一坐下想工作，伸手就摸过Kielhorn来，自己也莫明其妙。

十一点到中文研究所去。炉子已经升好。暖得令人浑身觉得舒服。仍然是念Kielhorn。十二点把带去的面包点心拿出来吃了一顿。吃完，接着念。

龙去，他要拿我的丝织画送别人。于是我同他一块家来。找出丝织画给他，又一同下去。我仍然到中文研究所去。

念Kielhorn，一直到三点多才回家。这次真应该念点阿剌伯文了，我自己想。于是就真地念起阿剌伯文来。

但仍然不能忘情Kielhorn。于是又念Kielhorn。念倦了，就看《印度哲学》。

吃过晚饭，仍然看《印度哲学》。 隔窗一看，地上全白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下起雪来了。

12月28日

早晨雪停了，但街上已经积了很厚。

八点起床，吃过早点，念Kielhorn。

十一点出去，预备到中文研究所去。路上遇到石，邀我一同到Schiller Wiese（席勒草坪）去，我便同他一直走去。雪又下起来了，草地上全遮满了雪。

在雪里走了走，亭子里坐了坐，就又进城。我一直走到Peppmüller（佩普穆勒）。然而Atharvaveda（《阿闼婆吠陀》）竟还没有来，心里非常不高兴。

到中文研究所去，路上看报：济南让日本占了，心里更仿佛坠上一块石头。

看了点书，正在吃着面包的时候，王同龙去，稍坐，就一同出来，一直走上山去。

雪还在下着。一片皓白，自己如置身琉璃光中。从山后一直绕到Kehr（凯汉弗），快三点才下山回家。王同龙也一同来了，又吃了一顿点心面包，又胡扯起来。六点他们才走。

我写给老卢一封信。

吃过晚饭，念阿剌伯文，又念Kielhorn，念《印度哲学》。

12月29日

八点起床，天阴着，但明朗得很，有放晴的意。

吃过早点，念Kielhorn。心里想，阿剌伯文也该念念了，但立刻又劝自己，到中文研究所再念好了。

十一点到中文研究所去，伸手仍然摸过Kielhorn来， 虽然自己勉强把《阿剌伯文法》摆在眼前，但心里想的，眼里看的无一不是梵文，自己也莫奈何自己了。

十二点吃了一块面包，两块点心，终于念起阿剌伯文来。但念过就忘掉，脑筋里留不下多少影子。

又翻看了点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庆祝蔡元培生日的论文集。三点出来，外面陡然冷了起来，风吹到手上像刀子刺。到邮政局买了点邮票，就回家。

念Kielhorn。

吃过晚饭，念《印度哲学》，《吠陀文法》。外面大概有相当地冷。

12月30日

昨晚那样冷，以为今天不知要冷到什么程度，但却又暖和起来了。起来不久，就又飘起雪花来。

吃过早点，念Kielhorn。

十一点到中文研究所去，雪已经大起来。满头满身全落满了雪。

正要预备看书的时候，王同龙去了，他们随便翻看杂书，我仍然念Kielhorn。

一直到一点多他们才走。我仍然留在那里，拿出面包点心来，吃了一顿。

吃完就又念Kielhorn，念阿剌伯文。

隔窗一看，雪还在飘落着，但暝色已经爬上对过的楼顶了。

四点出来，想到Peppmüller去问问，但又怕书仍没到，弄一肚子不痛快，于是一直回家。

翻了一会画报，念了几页《印度哲学》，讲哲学的书总不大容易看。吃过晚饭，接着念《印度哲学》，又念Kielhorn。

十点多睡。 心情很坏，时时想到家，家里的人现在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替他们虔诚地祝福！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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