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留德日记|秋光自有可人处却未免萧索（第230期）

一九三四到一九四六

一条走了十二年的风雨天涯路

从国文教员到留德学生

从海外游子到归国教授

于季羡林而言恍如大梦一觉

而满纸“荒唐”“辛酸”之言

又更与何人说呢

。

。

1937年9月26日

星期日。早晨天阴，一直睡到七点半才起来。

吃过早点，念Kielhorn，前翻后翻，心总沉不下，记更记不住。

九点半出去，刚走到兵营前面，遇到龙，同到卖报的地方看了看，就一直走到Schiller-Wiese（席勒草坪）去。太阳出来了，刚一转眼，天上已经没有一片云彩。

不久，石去，又不久，王同卢去，又不久，叶去。就在草地上坐下来，今天本来就暖，再加上太阳一晒，简直有点热了。

一点进城，同卢一直走到龙家，吃了几片干面包，三点他们三位又去，煮起老玉米来， 因为还没有熟透，吃起来不怎样好，但两年没吃，也总算口福不小了。

五点到游泳池附近大草坪上去晒太阳，躺在草上，向上看着天空， 天空蓝得莫名其妙，草香一阵阵吹入鼻里，但里面已经杂了腐草的味道，是秋的气息了。

六点回家，吃过晚饭，念Wassmuss。

9月27日

七点起床，天气又是这样好。

吃过早点，念了点Kielhorn。

九点多出去，外面阳光虽美，但雾气颇重，一直走到梵文研究所。研究所已经从楼下搬到楼上去，是向南的屋子，既爽朗，又有阳光，比楼下强得太多了。

仍然念Kielhorn，Prof. Sieg（西克教授）去，说了几句话，屋里有点热，头一晕，东西更记不住， 一翻《梵文文法》，脑筋里立刻浮起一层雾，以前记住的仿佛全忘净了，左想右想，眼前金星乱飞，梵文这鬼东西，我真想整个丢开它，学了这东西，我真有点后悔了。

十二点出来，到Schiller-Wiese去，卢龙已先在。在太阳里晒了下，一点进城，买了面包，到龙家去，饱吃一顿。

闲谈了半天，四点又到运动场附近去散步，坐在椅子上看德国女孩子打球跳高，白白的腿子，鼓蓬蓬的奶子，令人看了不知作何感想，未免有点动禅心了。

六点回家，念Kielhorn，吃过晚饭，洗了一个澡。

9月28日

早晨天气还很好。

七点起床，吃过早点念Kielhorn。

十点半到Schiller-Wiese去。刚坐下，卢就去了。有太阳，温暖得像夏天。

不久，龙同石接着也去了。随便谈了谈国内的情形，红军一出马，便把日本打了个大败，一旅团全被消灭，果然名不虚传。

一点进城，买了面包，又走到龙家。吃完，外面天愈阴愈黑了，刚才在Schiller-Wiese的时候，已经下过一阵，现在更大起来。

三点一同出来走了走，龙回家，我同卢又走上城墙去， 鲜红叶子缠满苍黑的老松，秋光也自有可人处。但风处，却接着就是簌簌一阵落叶，又未免令人感到秋的萧索了。

在椅子上坐到五点，又下起雨来，天也更阴沉得不成样子，分手回家。

念Kielhorn。 听雨声敲窗，远处风在树林子里过路。

吃过晚饭，念Kielhorn， 对门无线电里墨索里尼正在作牛鸣。

9月29日

天阴了，也冷起来。

七点多起床，吃过早点，念Kielhorn。以前认为毫无问题的地方，现在仔细一推求，往往又有新的发现， 复杂固然，但妙处也就在这儿，令人可以得到无穷的意味。

十一点到Schiller-Wiese去，只有卢在，但不久石也去了。天阴，风大，简直有点受不住。抬眼一看，红叶黄叶，满树秋色。

十二点多进城，同卢买了点面包，一直走到王家。煮了一碗汤，吃了一顿。

闲谈了半天，又一同到游泳池附近大草坪上去散步，在草地上坐了坐，又到水闸口看了看水，就进城，直到龙家。

卢要到柏林去，我们今天晚上替他践行，又是龙自己做菜。

不久石同叶去了，马也去了，一直到六点多才吃饭，吃完又高谈阔论了一番，九点才出来。外面夜气微凉，有清爽的感觉，人有点头晕，到家看了点书，就睡。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编辑/排版：郭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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